第 41 章
　　strong>柳泽和柯越带来的那个神色慌张的男子，就是所谓的"爆料人"，他被推到记者面前，十分紧张地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提供了欠条和还款证明，顺便说了一些章苒苒的事情而已，至于后来左围是如何在网上发散的他一概不知，并坚决表示自己没有污蔑章苒苒所以章苒苒公司要告诽谤的话，绝不能告他。
　　之后柳泽是如何暗示是赵芸冰和王太谷联手做的这件事，章苒苒并不晓得，因为她扑进林仰怀里很丢脸地哭了起来后，林仰就牵着她走进楼道内了。
　　电梯里林仰给她擦眼泪的时候，章苒苒才慢慢缓过神，但是刚刚实在是太委屈了，所以一时间有点刹不住，虽然情绪逐渐稳定，眼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掉。
　　林仰耐心地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嘴里一边说："乖，别哭了。"
　　呜呜呜，好丢人啊，感觉像是在哄女儿......
　　章苒苒非常想停止哭泣，勉强开口："我，我不是有意......嗝。"
　　居然哭到打嗝了。
　　林仰原本还微微蹙着眉头，像是有点心疼的样子，听见她打嗝，倒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章苒苒："嗝。我不是故意，嗝，瞒着你这件事的......"
　　林仰忍着笑意说："嗯，我知道。不过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件事吗？"
　　章苒苒看着林仰，乖乖地摇了摇头。
　　林仰伸手帮她拍背顺气，一边说："阿姨是不是还在楼上？"
　　章苒苒连忙点头，眼看电梯就快要到二十层了，章苒苒也只能赶紧努力深呼吸止住自己的眼泪。
　　两人走出电梯，林仰见章苒苒终于缓过来一点，叹了口气："第一次见阿姨，结果什么礼物都没来得及买。"
　　章苒苒摇头："我妈，嗝，不会介意这些，嗝。"
　　眼泪是能止住，打嗝却不是那么好说停就停的，林仰看了章苒苒一会儿，忽然说："止嗝秘方。"
　　章苒苒："？"
　　林仰双手撑在章苒苒两边的墙壁上，在这二十层的过道之内，温柔地吻住了她。
　　章苒苒瞪着眼睛呆了呆，很快闭上眼睛。
　　林仰应该是匆匆赶来，下巴上还有一圈淡淡的胡渣，章苒苒亲着亲着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胡渣。
　　林仰也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摸胡渣，不由得一顿。
　　章苒苒退开一点，解释道："手感很像，猕猴桃......"
　　林仰有点想笑："不打嗝了？"
　　章苒苒没动，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打嗝了。"
　　嗯，林氏独门止嗝秘方还是挺有效的，不过这个可绝对不能外传。
　　章苒苒说："现在进去？我眼睛有没有很红？"
　　林仰点头："有一点。但不进去阿姨会担心，你就说是我们久别重逢，激动的泪水吧。"
　　章苒苒："......"
　　她忽然觉得，林仰将来要是骗她，她一定发现不了。
　　林仰和章苒苒一敲门，周霞就开门了，显然一直在等着章苒苒回来，看见林仰，周霞呆了呆，说："这不是......"
　　林仰立刻微微鞠躬："您好，我是林仰。"
　　周霞："你好你好。"
　　章苒苒莫名对这样的场面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先进去吧？"
　　周霞让开一些，说："没错没错，进来说话。"
　　虽然章苒苒家不太大，胜在干净整洁，小而有序，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章苒苒给林仰倒了杯水，左边是周霞，右边是林仰，想了想林仰是客，于是在林仰身边坐下了。
　　周霞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章苒苒，对林仰说："林仰啊，你是不是为了我们苒苒的事情过来的，听苒苒说，你昨天还在飞机上，真是辛苦你了。"
　　林仰微笑摇头："您喊我小林就行。"
　　小林......
　　章苒苒忽然想到大家都是喊林仰老林的，结果林仰现在却暗搓搓要求周霞喊自己小林......
　　周霞笑了笑："行，小林，我看你刚刚好像也不知道喊我什么比较好，就喊周阿姨吧，我不介意的。你和苒苒的事情，我基本上是晓得的。"
　　章苒苒偷偷捏了捏的手，意思是——不，她不知道。
　　林仰会意，对周霞说："周阿姨，之前因为拍戏，一直没能来看你，而且由于我的原因，苒苒承受了很多，我很抱歉。"
　　周霞说："小林，你说这些话就太客气了，苒苒也是个小明星，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自己要接受和面对的，怎么能说是你的错。我也有看你们的新闻，也知道你们都不容易，其实吧，苒苒这孩子，从小就吃过一次大苦，现在也熬过去了，她这人，说好听点就是单纯，说不好听点......"
　　周霞忽然看向章苒苒："苒苒，你回房间待着去。"
　　章苒苒："啊？"
　　谁料林仰也点头："嗯，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眼妆好像有点花了。"
　　章苒苒立刻拿起茶几上的小镜子照了一下，发现果然眼线晕了。
　　章苒苒："......"
　　不晓得两个人要聊什么，但章苒苒还是起身先离开了。
　　虽有想要偷听的心，但章苒苒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偷听，一会儿问问林仰就是了。
　　她把眼妆卸了一下，拿出手机发现多了几条推送，几乎全和她还有林仰的新闻有关。
　　"从伦敦到北京到d市，影帝的爱要飞跃几千公里？"
　　这是知音体的。
　　"翻阅监控求证忙，娇妻感动泪两行"。
　　这是打油诗体的。
　　"惊爆！章苒苒疑似出身夜总会！反转！章苒苒平白遭污蔑竟因内部斗争！"
　　这是要博人眼球的。
　　章苒苒一头黑线地翻了一会儿才终于翻到几条正常的报道，这件事引起的反响还是很大的，毕竟之前全网嘲章苒苒出身不正，林仰被小娇妻美色蒙骗，结果瞬间反转，还因为柳泽接受采访中提到"公司内部有心人士与左围联手爆料"而纷纷猜测所谓的内部人士是谁。
　　王太谷还有赵芸冰和章苒苒有矛盾几乎大家都知道，于是赵芸冰和王太谷的微博立刻被攻陷，那些之前指着章苒苒鼻子骂的人又去骂赵芸冰和王太谷了。
　　章苒苒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这**人现在帮她骂赵芸冰和王太谷，也许明天王太谷想出个什么法子，他们又掉头来骂章苒苒了。
　　没有独立思考能力，听风就是雨，永远觉得自己正义又勇猛，骂完这个骂那个，最后感叹一下人心险恶。
　　章苒苒郁闷地点开太极广场，发现大家讨论的重点完全错了。
　　"林仰太man了！你们看视频没有，千里救妻啊，不过小娇妻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直接泪汪汪扑过去了，简直偶像剧啊啊啊啊！我之前还挺讨厌小娇妻的，结果居然有点要成为cp粉的架势了......"
　　"楼主装什么啊，就这还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明显是一整出戏啊，和林仰一对戏精夫妇。"
　　"作为一个路人，我只想说，林仰倒是有可能，但小娇妻那演技，我觉得应该是演不出来的吧......"
　　"竟分辨不出楼上是粉是黑......"
　　"真的挺甜的，小娇妻也蛮可怜的啊，她爸爸做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拿这个黑一个小姑娘王太谷赵芸冰真是丧心病狂，她之前很少为自己发声吧，这次都受不了了，我是林仰我也心疼～"
　　"跟赵芸冰有什么关系？赵黑又来乱带节奏了，智障。"
　　"柳泽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还没关系？就看这次格木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咯。"
　　章苒苒把手机页面按掉，也开始思索不知道这次格木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外面门铃声响起，章苒苒踢踢踏踏从房间出去，就见林仰已经开了门，柳泽和柯越站在门外，柳泽笑眯眯地对周霞说："不了阿姨，我不进去了——章苒苒，你出来的正好，明天大年三十放你一天假，初一初二放你两天假，初三就回公司。"
　　章苒苒说："哦......"
　　"多亏柯总和林大神，我已经拿到了左围和王太谷的信息往来，格木会告左围和王太谷，至于赵芸冰，她的经纪合约还在公司，但暂时将接受雪藏。"
　　章苒苒呆呆点头，柳泽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微笑地退了几步："周阿姨，林大神，可爱的苒苒，祝你们新年快乐，不愉快的事情就先让它们过去，未来一定是光明而又美好的！再见，我先告辞了！"
　　周霞被柳泽弄的一愣一愣的："嗯，小柳你慢走，你也新年快乐。"
　　章苒苒："诶诶诶，柳姐，那你还辞职吗？"
　　柳泽捏了捏章苒苒的脸："再说吧。你太不让人省心了。"
　　章苒苒高兴点头："好！"
　　柳泽对章苒苒笑了笑，往电梯方向走去，柯越看了眼林仰，说："你留在这里过年？"
　　林仰点头："嗯。"
　　咦，什么时候决定的？
　　林仰说："大年三十先在这里过，初一带苒苒去见我姥姥。"
　　咦？？？
　　章苒苒吃惊地看向林仰，却见林仰和周霞都一脸淡定，仿佛是开始就谈好了的。
　　柯越也不怎么惊讶，说了句"新年快乐"，也对周霞和章苒苒笑了笑，也离开了。
　　门关上，章苒苒说："你，你在我这里过年？"
　　林仰："嗯。不欢迎？"
　　"没，没有。"章苒苒有点紧张，"我们初一去见你姥姥？那她......"
　　"我来的路上就跟她打了电话。"林仰说，"本来想接她过来，但她想要你过去看看老家，就建议我初一带你回去。"
　　章苒苒眼睛放光："好，那，那年夜饭我来做！给你尝尝我的厨艺。"
　　林仰："嗯。"
　　章苒苒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摸了摸脸，说："你，睡哪里......"
　　她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周霞的一个是她自己的。
　　林仰说："如你所愿。"
　　章苒苒："？"
　　林仰："睡沙发。"
　　章苒苒："......"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梗，真是太讨厌了！！！


42.第 42 章
　　strong>虽然周霞建议过，章苒苒可以跟自己睡，林仰睡章苒苒房间，毕竟她很少回来，房间也都是周霞布置的。
　　但林仰还是微笑着拒绝了，说自己睡沙发就行，章苒苒正要松了口气，周霞又说："那苒苒你带小林参观一下咱们家吧。"
　　有什么好参观的啦！
　　章苒苒硬着头皮带着林仰进了自己房间，说："这是床，这是衣柜，这是书桌。"
　　简直敷衍。
　　然后她说："咱们出去吧！"
　　林仰停住脚步，看着书桌架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他伸手点了点那册子，说："这是，相册？"
　　章苒苒："......"
　　林大神，您眼力可真好。
　　章苒苒说："嗯......"
　　林仰挑眉："不能看？"
　　章苒苒说："哪有什么不能看，就是，就是我小时候长的挺一般的。"
　　林仰为难地说："我不嫌弃。"
　　章苒苒："......"
　　她纠结了一会儿，说："那，等我们去了你家，你也要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林仰这个人非常神秘，他被媒体找到的小时候的照片基本都是学校毕业大合照后者是在学校参加一些公开活动的照片。
　　林仰欣然点头："可以。"
　　章苒苒抽出相册递给林仰，封面写的就是"苒苒成长录"。林仰翻开，第一张就是婴儿时期大哭的章苒苒。
　　林仰忍不住笑了笑，章苒苒很不好意思地挪开实行，林仰往后翻，章苒苒不知道为什么被打扮的奇形怪状的，背后背着五颜六色的蝴蝶翅膀，头上还戴着两个须须，仿佛在模仿什么小蝴蝶。
　　之后还有章苒苒在六一儿童晚会上的照片，她也不知道在表演什么，穿着一身白绒绒的雪熊装，在舞台上张牙舞爪地模仿北极熊，额头还点着一点红，可惜演技差这件事从小就能看出来，明明已经演的很卖力了，还是完全无法让人感觉到身为一只熊的感觉。
　　林仰大概憋笑憋的很辛苦，咳了一声："看来你从小就对表演很积极。"
　　章苒苒欲哭无泪，其实是班主任挺喜欢她的，每次班上要出节目都会有她的份，而周霞身为老师也觉得小孩子要多参加班级活动多表演，所以非常同意，章苒苒每年都有一两次要被打扮的奇奇怪怪去做一些表演。
　　而周霞和章父一定准时到场，并拍摄下许多精彩照片作为留念。
　　再往后翻，章苒苒长大了一点，上初中了，已经有了点现在的样子，参加了个舞蹈班，一**女生合照，章苒苒穿着练功服站在里面最为抢眼，腿长人靓，看起来简直可以当舞蹈班台柱子。但再后几张，这**女生的合照后面的横幅就变成了"告别章苒苒"，章苒苒愁眉苦脸地站在她们当中。
　　林仰："？"
　　章苒苒："我，我当时觉得太疼了......不对，是学业压力太重了。"
　　林仰："嗯。"
　　章苒苒还想解释一下，林仰往后翻，却是章苒苒一家在外的旅行照。
　　章苒苒自己都很久没看见过父亲的照片了，照片上的父亲还是最年轻最好看的样子，章苒苒的鼻子和眼睛就继承了父亲那边的优点，眼窝略深邃，鼻梁高挺鼻头微翘，章父还要更明显一点。
　　不期然看见父亲的照片，又是在这样的事情过后，章苒苒难免有些晃神，她呆了呆，说："呃，你继续看吧，我先出去跟我妈说会儿话......"
　　章苒苒笑了笑，转身要走，林仰放下手中相册，拉住她的手。
　　章苒苒："怎么了？"
　　林仰："我真的觉得你父亲的事情没什么。"
　　章苒苒："我知道啊！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都过去两三年了，我，我就是想出去......"
　　"我的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林仰忽然说，"原本想等你和我回去之后再说，但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
　　章苒苒愣愣地看着他。
　　林仰："苒苒，我的父母比你父亲要不堪的多，如果你很在意，恐怕会没办法接受我。"
　　章苒苒连忙摇头："我，我不会在意的。"
　　林仰："他们吸毒。"
　　章苒苒这回是彻底愣住了。
　　林仰的语气仍然很平静："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似乎我两三岁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一起被抓进去了，我被姥姥接到乡下去养到九岁，他们出狱，把我接回去了几个月。那段时间......嗯，老实说，我过的不是很好，接着他们都死了，姥姥重新把我接了回去。"
　　章苒苒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过林仰有这样的经历，她想到网上有那么多那么多关于林仰的猜测，却怎么也想不到真相是这样，所有人都猜他家世极好，父母非富即贵，仿佛他就该是那样的。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甚至大相径庭。
　　章苒苒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眼睛又红了，林仰很温柔地看着她："不要哭，我那时候很小，只隐约记得他们对我不大好，但是时间这么短，对我的影响很小。"
　　章苒苒点头，结果眼泪还是掉了出来，她说："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
　　林仰说："只有你。"
　　林时集不知道，姚歆也不知道，吕越也不知道。
　　这段不值一提但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他只告诉了眼前这个人。
　　和他想的一样，章苒苒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没有其他的负面情绪，她只是忍不住会哭。
　　章苒苒这个人其实非常矛盾，她的演技很差，按道理来说共情能力应该也很弱，但偏偏不是这样，她的共情能力大到可怕，仿佛随时能代入对方的经历和人生，走过一模一样的路程，体会一样的情绪。
　　她现在想到了什么？年幼时的自己是如何忍受父母的？长大后如何避免非议的？在成名后如何小心翼翼避免被发现这件事的？
　　又或者，全都想到了？
　　事实上章苒苒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她抽了点纸去擦眼泪，然后对林仰说："抱抱。"
　　林仰失笑地抱住她，章苒苒也抱住他，踮起脚尖亲了亲林仰的侧脸，仿佛是亲一亲小时候的林仰。
　　嗯......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娇妻"用一种姐姐的方式安慰，真是......
　　林仰说："我姥姥对我很好的，不要想太多。"
　　章苒苒："我知道！我才没有想太多。"
　　林仰退开一点，想起她今天几乎一直在哭，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顺着眼泪的痕迹往下，最后嘴唇相触。
　　周霞："苒苒小林，今晚......"
　　门是虚掩的，周霞正好推门进来，一推门就见这幅场面，话说到一般都只能往回塞。
　　章苒苒迅速和林仰分开，尴尬地说："呃，妈，今晚怎么了？"
　　周霞："......嗯，今晚你们想吃什么？"
　　林仰面不改色，微笑以对："什么都行。"
　　这叫什么，有情饮水饱吗？
　　周霞嘴角抽了抽，点头走了，章苒苒瞥一眼林仰，不好意思地跟着周霞出去了。
　　风头浪尖上，虽然记者都散了，但章苒苒和林仰实在不适合再出门，周霞见记者散了，索性约了朋友一起去买菜。
　　当天夜里林仰果然"如章苒苒所愿"，睡了一晚上沙发，第二天大清早章苒苒就开始忙做菜，林仰虽然做菜一窍不通，但还是帮忙洗菜，算是稍微派上了一点用场。夜里年夜饭一开，林仰先给姥姥打了个电话，两人说了一会儿，林仰把电话给章苒苒，章苒苒有点紧张地说："姥姥您好！新......新的一年就要来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仰的姥姥听声音非常有劲："苒苒啊！咱们明天见！我可想看你了！"
　　章苒苒说："嗯！"
　　姥姥："乖孩子，乖孩子。"
　　章苒苒把手机还给林仰，林仰又柔声跟姥姥说了几句话才挂，三人正式开始吃年夜饭，章苒苒大展身手，做了三荤两素一汤，不过量都不多免得浪费，林仰挨个吃了，略有点惊讶："真的很不错。"
　　章苒苒："嗯，我做菜很有天赋的，我记得以前我爸......我爸有个朋友是大厨，吃了我做的菜都说以后我家人有口福了。"
　　林仰含笑点头，章苒苒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林仰："没什么。"
　　吃完饭，林仰主动把碗和盘子都洗了，周霞看起来还挺满意的，d市不禁烟火爆竹，过了饭点，外面响起了各种烟花爆竹的声音，周霞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小品笑的很开心，林仰和章苒苒也坐在一旁看。
　　快倒数的时候，周霞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章苒苒给周霞盖了个毯子，对林仰使了个眼色，两人偷偷去到阳台。
　　林仰："怎么了？马上倒数了，不用叫醒阿姨吗？"
　　章苒苒："你开始到底笑什么？"
　　林仰："嗯......我笑我自己福气好啊。"
　　章苒苒："福气好？"
　　她呆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所谓的"福气"，正是她自己说的"口福"。
　　章苒苒咬着嘴唇看着林仰，也没忍住笑了，林仰低头看了眼时间，说："还有两分钟，挑战一下。"
　　章苒苒："挑战什么？"
　　林仰没有说话，低头吻住了章苒苒，两人缠缠绵绵地接了个吻，章苒苒迷迷糊糊地想起从林仰来了之后，他们好像动不动就接吻，会不会太频繁了？不管了，反正是林仰亲她的！
　　忽然耳边同时响起许多爆竹和烟花声，林仰才慢慢放开章苒苒，含笑说："挑战成功。"
　　章苒苒还有点没缓过神来，迷迷瞪瞪地看着林仰，过了一会儿，她说："啊！是不是，跨年了？"
　　林仰点头，章苒苒说："从去年亲到今年了！"
　　林仰很配合地又点了点头。
　　章苒苒："新年快乐！"
　　林仰："新年快乐，我爱你。"
　　章苒苒被这个忽如其来的告白弄昏了，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我也爱你！幼年男神变男朋友，谢谢你，圆梦大师！"
　　林仰："......"  

  第 43 章
　　strong>网上那些关于林仰的各种不靠谱猜测中，到底有一个是对的，那就是林仰确实是a市人。
　　两人初一下午飞往a市，见到了林仰的姥姥，她年事已高，精神却十分好，也不见当初腿受伤的后遗症，走起路来简直健步如飞，林仰给姥姥安排的住所是个一楼大院，院子里种着不少蔬果。
　　林姥姥看见章苒苒，似乎满意的不得了，抓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好水灵的小姑娘，比电视上还水灵，我们林仰走大运喽。"
　　章苒苒嘿嘿地对着她笑，气氛倒是非常融洽，可惜的是章苒苒之前想要看林仰小时候的照片却没能如愿，毕竟他小时候情况特殊，姥姥也没那么多闲钱给他拍照。
　　章苒苒没问他父母的事情，林仰自己也没再提过，倒是他们离开之前，姥姥悄悄拉着章苒苒的手，略微提及了这件事。
　　她显然不晓得章苒苒早就知道这件事，含糊地说林仰以前不是很开心，现在好多了，但又怕他心里藏事，让章苒苒注意一些，若是林仰某些时候不爱说话了，别惯着他，非得逼着他跟自己说说话才行。
　　章苒苒一口应了，两人回了北京，林仰要去与何不离准备新戏，新戏名字似乎已经定了，就叫《诗人》，这电影是有原型的，是上世纪中到末期一位诗人顾芳华，名字虽女气，却是个英气的男儿，写了许多极美的诗句，奈何得了抑郁症，又染上毒品，死的时候才三十五，是个十分悲剧的人物。
　　章苒苒晓得林仰要演顾芳华，便觉得心里有些担心，但又觉得以林仰的水平，不至于有什么入戏太深的问题，何况她自己也不轻松——柳泽到底也是晓得章苒苒的水平，没再痴心妄想让她去演《诗人》，而是帮她弄到了星耀的一部软科幻电影女一号的名额。
　　这电影叫《机器女友》，顾名思义，女主角是个机器人。
　　柳泽拿着剧本美滋滋地丢给章苒苒，章苒苒是彻底服气了。
　　柳泽："苒苒，男主角是洪浩，妥妥的演技派啊。"
　　又拿了合同给她："而且你出现的部分很多是特效，所以呢不怎么需要参与外景拍摄，基本在棚里拍绿幕戏，拍摄时间只要两个月！"
　　章苒苒稍微翻了一下剧本被雷的不轻，这电影算是个搞笑电影，**丝男主角生活在机器人横行的世界，别人都有高端洋气的机器人，时值学校机器人大赛，他只能捡了个废弃机器人改造，没想到效果奇佳，他的机器人勇夺第一，却被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最终这个机器人拥有了人类的感情但也为了他死亡，男主角则功成名就，制造了许多许多和她长的一样的机器人。
　　整部电影的定位是喜剧和爱情，定位人**则是20到30岁的男性，章苒苒看完觉得这简直侮辱了科幻两个字！
　　柳泽说："星耀出品，不会太差的，虽然定位和梗概雷了一点，剧本内容是很不错的，有笑点有泪点，也不低俗。"
　　章苒苒说："林仰看了这个没？他同不同意我接啊？"
　　柳泽："这个他也要管？你夫管严啊你。"
　　章苒苒："从工作上来说，他是我的前辈，我参考一下他的意见很正常嘛。"
　　柳泽想了想，说："他现在应该在和何不离讨论剧本吧，对了，诗人女主角定了，还是夏语冰。何不离挺喜欢她的，说她有灵气。"
　　章苒苒有点羡慕夏语冰。
　　恰好《遥不可及》很快要上映，预告也出来了，章苒苒点开看，剧情大致和林仰说的差不多，夏语冰和她以往有点酷炫的打扮不同，一头黑发，穿着得体温柔的裙装，在人海中和林仰对视了一眼。
　　两人目光相撞，一瞬间章苒苒就感觉出什么叫演技了，接着夏语冰很自然地滑开视线，对着身边的丈夫温柔微笑，而林仰则低下头，朝另一边走去。
　　bgm缱绻又煽情，画面渐淡，出现《遥不可及》四个大字。
　　章苒苒十分感慨："我要是也有这个演技就好了。"
　　柳泽说："夏语冰是天降紫微星，第一部电影就拿最佳女主角，你还是不要跟她比了，更何况你也有你的优点——比她好管理，她昨天又被拍到和某素人男子出入酒店，桦籁为了压她的新闻都不知道出多少血了。"
　　章苒苒拿着剧本回家去看，到了楼下就看到一堆粉丝，有点头疼。
　　她的小区根本没有什么安保可言，媒体知道了粉丝很快也会知道，虽然章苒苒对自己能被人喜欢心存感激，可她们来自己家楼下等待未免太过了，尤其是小区每一栋楼没有单独的门禁，她们甚至随时可以上楼去敲门。
　　其实回北京之后，林仰就提过她可以去他的房子住，林仰在北京有几处房产，章苒苒可以挑一间住，也可以和他暂时住一起——一人一个房间那种。
　　章苒苒之前说再考虑再考虑，现在却是发现自己必须要搬走了......
　　章苒苒参加了两次剧本围读会，基本没什么问题了，而林仰那边大概也很忙碌，还和何不离一起去了一趟香港和苏州实景勘测，两人只能打打电话聊聊微信，等再见面已经是一个礼拜后在《遥不可及》的首映礼上了。
　　章苒苒拿了票，坐在第二排观影，等片子演了十分钟左右，林仰在她身边坐下，他应该是才从后台**访脱身。
　　章苒苒看的很入迷，低声说："夏语冰好漂亮。"
　　电影上播放到男女主角第一次见面，夏语冰穿了一套白色的婚纱，男主正在乱拍。
　　刚刚首映礼上夏语冰穿了一身皮衣，简直是两个人。
　　林仰说："不及你。"
　　黑暗中，章苒苒敏感地闻到一点点烟味，但没有说什么，投入且全心全意地将片子看完了，这不是一部催泪的片子，不疾不徐，但一点不让人觉得缓慢，章苒苒看完后惆怅的很，接着掌声逐渐响起来，章苒苒也跟着鼓掌，影院内灯光亮起，章苒苒长叹一口气，回头去看林仰："你演的太......"
　　林仰不知何时倚在椅子上睡着了，章苒苒凑过去，发现他眼下一圈青黑，似乎之前睡的并不好。
　　章苒苒莫名有些担心，她伸手要去推林仰，那边夏语冰走过来，瞥了一眼林仰，又瞥了一眼章苒苒，对章苒苒随便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
　　近了看，章苒苒才发现夏语冰的妆容也颇为夸张，头发理的很短，左耳有一排耳钉，分明是柔美的长相，但偏偏打扮的很嚣张。
　　她说："你跟林仰是不是最近感情不顺啊？"
　　章苒苒一愣，不晓得她怎么会有此一问。
　　夏语冰说："很顺利？那难道是他入戏太深？你看着他点吧，我可不想拍到一半男主角出事。"
　　这话说的很不好听，章苒苒尴尬地看着她，也没接话，夏语冰耸耸肩，转身走了，林仰慢慢醒过来，揉了揉眉心："放完了？"
　　章苒苒："早放完了。你没事吧？怎么好像特别累？"
　　林仰有点疲惫："嗯，我工作起来是这样，没有关系。"
　　章苒苒说："怎么没有关系，你抽烟了。"
　　上回他和吕越敲剧本，也是搞的很累，但身上并没有烟味，现在身上却有。
　　章苒苒根本没见过林仰抽烟，林时集也说林仰如今极少抽烟。
　　林仰看着章苒苒，笑了笑："剧本写的太好了，看完心里不大好受。"
　　章苒苒："算了，先不说这个——我搬去你家吧。"
　　林仰有点惊讶，章苒苒说："我......我家楼下老有粉丝来。"
　　林仰郑重地点了点头："粉丝能来，不喜欢你的人也能来，你早点搬过来，想住哪里都行。"
　　章苒苒说："你住哪里？"
　　林仰："最近在上次带你去的别墅那边。"
　　章苒苒犹豫了一下，看着林仰不怎么好的脸色，还是说："那我也住那儿，刚好离剧组拍摄基地近。我......还是睡客房。"
　　林仰："好，明天早上我陪你搬东西。"
　　第二天林仰果然去帮章苒苒搬家，看起来人也比昨天精神了一点，章苒苒左思右想，还是把自己要去和林仰同居的事情告诉了柳泽，柳泽倒是不惊讶，让她"小心"一点。
　　到了林仰的别墅，章苒苒才晓得林仰拍个上心的戏要多费工夫，顾芳华这个人早年爱牡丹，家里还算有钱的时候，院中种过许多牡丹，取名芳华阁，后来家里出了事，便将名贵的一株一株卖了，不贵的全在盛开时剪毁了，要它们"生则不死，死则不败，败亦不衰。"
　　一走进林仰别墅的院子，上回还是普通的花草，这回就尽数换成牡丹了。
　　章苒苒愣了愣，没有多说什么。
　　她自己也要拍机械之爱，看到林仰这样，更抛下成见研读剧本，之前围读剧本的时候，她中途好几次笑到眼泪都要出来，这电影虽然本质是**丝电影，但说到底也算积极向上，章苒苒的那个角色是个花瓶，却也不是敷衍就能演好。
　　章苒苒空了两天，还找到机会给林仰做了顿菜，林仰看起来也很正常，也不再见他抽烟，章苒苒放下心来，就直接进组了，剧组有给她安排酒店，但因为就在怀柔拍摄，所以偶尔得空还是可以回去，章苒苒想的是刚进组前两个礼拜别跑动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后面宽松些了就能常回去。
　　没想到刚入组半个月，娱乐圈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夏语冰深夜山道飙车遭遇车祸，车毁人亡。
　　

44.第 44 章
　　strong>夏语冰对章苒苒说过的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话就是林仰可别死了。
　　然而最终，出事的却是她自己。
　　这变故实在太突然，章苒苒虽然在剧组却也都有所耳闻，一时间网上各类报道也是杂乱纷呈，章苒苒请了个假回去，提前跟林仰打好了招呼，回去的时候林仰特意在家等她，看起来比上次要瘦了一点，但精神还不错，正在院子里浇花。
　　这种天气，牡丹大多还没开花，但林仰照料的很小心，见她回来，将浇水壶放下，看着她："瘦了些。"
　　章苒苒："我还想说你瘦了呢。"
　　林仰："我是在减肥。"
　　章苒苒："你这样还减肥啊。哎，顾芳华这个角色确实要很瘦才行。"
　　她现在对林仰也没什么顾忌，上手捏了捏林仰的手臂，他手臂之前还略有些肌肉，现在还真的瘦了不少，林仰也叹气："难得你回来，连美食都不能尝。"
　　章苒苒说："我做无油鸡胸肉给你吃，味道很好还不长胖。"
　　林仰含笑点头："嗯，谢谢。"
　　等吃饭的时候，章苒苒这边一碗饭，有肉有菜，林仰那边只有一盘鸡胸肉和几片水煮白菜，分外凄惨，章苒苒想了想，斟酌道："夏语冰她......"
　　"意外。"提到夏语冰，林仰的声音也低沉了一点，"世事无常。"
　　虽不过一面之缘，章苒苒想到夏语冰之前神采飞扬的样子也有点感怀："现在你们剧组打算怎么办？"
　　"暂时不知道。"林仰蹙眉吃了口青菜，"之前副导演提过让赵芸冰来救场，被何导否决了。"
　　在章苒苒被污蔑，王太谷被告诽谤后，赵芸冰也迅速沉寂了下去，她的所有经纪约都在格木，也不能擅自参加什么活动，现在一时间没了踪影。
　　章苒苒说："你们原本半个月后就要开机，这么一来岂不是又要推迟？"
　　她私心是希望这部戏快点开机快点拍完的，毕竟她隐隐觉得林仰拍这部戏会十分劳心费神，拍完这部戏之前，林仰肯定不会有别的活动，就会索性一直沉在角色里。
　　林仰颔首："嗯。"
　　吃过饭，林仰坐在沙发上拿了本顾芳华的好友刘赟写的自传看，章苒苒猜测里边是有许多关于顾芳华的事情的，便也没打扰他，她毕竟是女明星，吃完饭不敢随便坐下，在院子里走走权当散步。
　　林仰看了一会儿，抬头透过落地玻璃看见章苒苒背脊挺直地走来走去，顺便练发音，正好也回头来看他，四目相对，林仰对她招了招手。
　　章苒苒走进来，说："怎么了？"
　　林仰恰看到刘赟说自己去顾芳华家做客，彼时顾芳华和妻子方倩然新婚，方倩然在厨房做菜，顾芳华忍不住跟进去，也不顾什么"君子远庖厨"，方倩然回首看他，笑着说："怎么了？"
　　这一下竟有些重叠。
　　林仰放下书："你想不想看诗人的剧本？"
　　章苒苒自然很感兴趣，林仰递给她，她便接了在一旁认真看起来。
　　前几日才看了个成片遥不可及，现在又看了《诗人》的剧本，章苒苒深觉何不离这人个人风格未免太鲜明了，男主角性格都很和顺，却又有其古怪之处。
　　顾芳华祖上是书香世家，改革开放后家中落魄了许多，但其父仍身居要职，家中求学氛围浓厚，顾芳华也受熏陶且天赋过人，写下不少诗词。然而□□期间父母均遭到□□而亡，顾芳华自己也下乡，得了抑郁症，好在认识了妻子方倩然，两人熬过最困难的五年，方倩然随他回到家乡，一切看似美满，不料方倩然小产，孩子没能出生，方倩然也难产而亡，顾芳华再次受到刺激，抑郁症复发，又结识了妒忌其才华的恶人赵冬。赵冬怂恿顾芳华服下毒品，顾芳华不明其危害，沾染此物后一蹶不振，面对亲人尽亡还有自己写的诗不堪读的窘境，顾芳华选择跳河自尽寻求解脱。
　　他这短暂的一生似乎是个悲剧人物的缩影，剧本没有加入太多改编，也没有刻意营造什么戏剧成分，但已足够震撼人心，看到最后顾芳华给自己写悼诗，却连笔也提不起来时，章苒苒心里十分难受，她抬头去看林仰，却见他神色如常，只捧着那本书似在思索什么。
　　章苒苒说："这剧本写的很好。"
　　林仰颔首，像是想等她给点别的意见，章苒苒却下意识有点排斥这个剧本，换了个话题："夏语冰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林仰："现在还没定，要等她亲人来。"
　　章苒苒理解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林仰伸手揽住她，章苒苒靠在他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章苒苒说："我......有点担心你。"
　　林仰："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章苒苒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你看出来了？"
　　林仰："......我很难看不出来。"
　　章苒苒："毕竟顾芳华他最后......"
　　林仰伸手摸了摸她头发："没事的，放心。我还演过变态杀人狂。"
　　章苒苒："......"
　　林仰说："你明早是不是还要赶回剧组？先去休息吧。"
　　章苒苒正好也困了，两人柔柔地接了个吻，章苒苒便回房睡觉了，第二天六点章苒苒在闹钟声中起床，打着哈欠下楼发现林仰还坐在沙发上，餐桌上摆了早餐。
　　章苒苒一愣："你没睡觉？"
　　林仰说："睡了一小会儿。"
　　章苒苒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十分担忧："你......是不是失眠？"
　　林仰："没有，年纪大了，睡得晚醒得早。"
　　章苒苒："......"
　　这么敷衍的回答！
　　大概是她表情太凝重，林仰只好说："放心，前期筹备我是这样的，等开拍就好了。"
　　章苒苒将信将疑，奈何剧组还是得回去，只能监督着林仰吃了早餐后离开，林仰本来还打算送她，被章苒苒制止了，让他回去睡觉，反正剧组的车也早就来接她了。
　　章苒苒又拍了半个月的戏，期间每天都有和林仰打电话，电话里听着林仰状态似乎不错，现在他和何不离在选新的女主角，大概有这件事分心，林仰暂时从顾芳华的角色中脱离了出来。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章苒苒得去重庆拍，拍完就能杀青，她本想着去重庆前再见一下林仰，可林仰恰好又去了苏州顾芳华的故居，柳泽又给她安排了一个杂志，两人便又这么错开了。
　　章苒苒拍机械之爱总体倒算是很顺利，毕竟刚经过吕越的一番打磨，她的演技也不再那么可怕了，这次演的还是个机器人，难度比白茉还要小上不少。
　　拍摄进度顺利，好处便是杀青杀的比较早，她戏份本来就少，虽然是女一号，但统共算下来也不过拍了两个月不到，而林仰那边迟迟没找到女主角，似乎何不离索性已经先开机，拍摄没有女主角的部分了。
　　柳泽接下来想帮章苒苒接个综艺让她缓缓，对方是个老牌卫视的重磅新节目，请几对明星情侣和夫妻一起拍摄旅游日常，非常轻松，但制作团队精良，报酬丰厚，未来的收视率和话题度也可期，唯一的问题就是林仰一向不参加综艺，所以节目组便想从章苒苒这边下手。
　　章苒苒问了一下录制时间，晓得是今年年底才开始录制，算一算林仰那时候应该可以拍完诗人，觉得到时候出去旅游一下也可以全当放松，便答应问问林仰的意思。
　　诗人的拍摄场地也在北京一个影视基地，剧组特意搭了个棚，按照顾芳华故居一比一建的，还原度极高。
　　章苒苒回到林仰别墅里的时候发现家里很干净，但毫无人气，显然是保洁人员常来打扫但林仰自己没回来住过。
　　她转了一圈，把自己的行礼放好，给林仰打了个电话，半天也没有人接。
　　自从半个月前林仰开机以来，两人就不怎么打电话了，一般都是微信讲话，似乎是因为那边拍摄时间太长，林仰几乎不带手机，只空闲下来才能回两句。
　　过分认真的男人虽然很迷人，但也很可恶啊。
　　章苒苒看了时间，下午两点，估计那边还在拍摄，索性打算也先睡个午觉，不曾想还没卸好妆，林时集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章苒苒有点意外："前辈？"
　　林时集："你现在是不是在北京啊？我听说你昨天杀青了？"
　　章苒苒："嗯......"
　　林时集："老林对自己也太狠了吧，我刚好在他们隔壁棚拍戏，过来探班玩了一下，哇塞，不是我夸张，他简直可以当什么特效减肥药代言人了。"
　　章苒苒："......"
　　林时集："他这样会不会英年早逝啊？你要不要过来探个班？"
　　章苒苒说："我现在就过去。"
　　章苒苒挂了电话后，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想了想，又给柯越打了个电话。
　　柯越那边没接，等章苒苒上了车，他才打了个电话回来，声音还有点困顿："章苒苒？怎么了？"
　　章苒苒："......柯总，您还在睡觉？"
　　柯越声音有点郁闷："我不在国内，这边现在是半夜四点，我不睡觉还能干吗？"
　　章苒苒："啊？您什么时候出国的？"
　　柯越："半个月前吧，老林进组了，我刚好要开会，就顺便来陪我爷爷了——怎么了？老林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章苒苒："没有没有，我也刚杀青回来，呃，我这是，打电话给男朋友的老板请个安。"
　　柯越："......"
　　章苒苒："我先挂了，柯总您继续休息。"
　　柯越居然也不在！
　　林仰又进组了，估计是不见朋友的，那......
　　章苒苒安慰自己林时集说话总是比较夸张的，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林仰真的瘦了许多，他正在拍一场吸食了毒物后想写诗的戏，顾芳华是左撇子，林仰执笔的左手微微发晃，瘦的连骨头都凸起了，他盯着那空白的纸张，双目浑浊，半响也没能落下一笔。
　　片刻后，顾芳华将那笔摔了，往后一靠，两只手捂住脸，无声呜咽起来，宽大的袖子滑下，那瘦的过分的手臂上依稀都是些可怕的伤痕。
　　虽然晓得这是在演戏，也晓得伤痕都是假的，章苒苒还是有点缓不过气来。
　　林仰捂脸半响，那边何不离才终于说了句"卡"，章苒苒看过去，发现何不离也比以前新闻图看起来瘦多了，不过没林仰瘦的那么夸张，头发和胡子完全没有打理，像个原始人。
　　章苒苒有点能明白林仰怎么会搞成这样子了，毕竟何不离自己都变成了这样......
　　疯子，两个疯子！
　　林仰放下手，眼睛有点发红，面色却一秒恢复了正常，他走过来，一边道："这场是不是应该......"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林仰看见章苒苒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居然莫名有点心虚。
　　他一顿，笑了笑："苒苒？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我还跟何导请了假。"
　　他这样一笑，又这样说，章苒苒又无法板着脸了，她郁闷地看着林仰："我......我是想给你个惊喜。"
　　结果自己倒是受了一顿惊吓。
　　何不离看了眼林仰，又看了眼章苒苒，似乎全然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兴趣，打了个哈欠，道："稍微休息一会儿，太阳落山前再来一次。"
　　林仰："嗯，我也觉得要再来一次。"
　　章苒苒："......"  

  第 45 章
　　strong>章苒苒和林仰坐在林仰的保姆车里，伸手去碰林仰的手腕，他骨架很大，现在简直是皮包骨头，一手可握。
　　她倒抽一口凉气，抬头去看林仰面色，蜡黄蜡黄的。
　　章苒苒："你......"
　　林仰随手用食指抹了一下脸，黄色褪去，下面皮肤倒是很正常。
　　林仰："最近在拍顾芳华消沉的戏，所以妆化的有点夸张。"
　　章苒苒："......"
　　林仰："我是健康减肥。"
　　章苒苒："......"
　　她刚刚看林仰演戏的时候莫名心悸，总觉得林仰已经陷入了某种无法挽回的境地，可现在听林仰跟自己聊天，语调平和，神色自然，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
　　林仰微笑看着章苒苒："你是怕我入戏太深了？"
　　章苒苒没有否认，颇为忧心地点了点头，林仰："不用担心......"
　　他忽然顿了顿，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拍个戏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章苒苒很关切地凑近："怎么了？"
　　林仰摇头："有点累。"
　　章苒苒："你昨晚是不是又'老年人作息'了？"
　　林仰微笑地看着章苒苒，不承认也不否认，章苒苒说："你也晓得你是老人家，还是应该要好好休息啊，现在都瘦成这样了......"
　　章苒苒话说到一半，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章苒苒手还握着林仰的手在揉搓，一时间没有松开。
　　两人同时看向车外，却见是何不离。
　　他看了章苒苒和林仰现在的样子一会儿，神色居然颇为认真，章苒苒有点尴尬地松了手："何导。"
　　何不离眯了眯眼睛："是你。"
　　章苒苒："......"
　　他现在才认出自己？
　　章苒苒点头："您好。我是章苒苒。"
　　何不离："林仰，难道她是......"
　　林仰："嗯，是。"
　　这打哑谜一般的对话让章苒苒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何不离问的应该是当初那张婚纱照的事情。
　　何不离又盯着章苒苒看了一会儿，说："让她演方倩然。"
　　章苒苒一惊，下意识要婉拒，林仰说："我之前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回绝了吗？"
　　何不离冷着脸说："她的代表作，我不敢恭维。"
　　章苒苒："......"
　　林仰："你怎么改变心意了？"
　　何不离："她刚刚拉着你的手的，很符合方倩然照顾顾芳华的样子。"
　　章苒苒松了手，说："其实，我觉得......"
　　她觉得自己不能胜任！
　　不过她也想起来之前林仰让自己看剧本，大概那时候他就有想要她演方倩然的想法了。
　　章苒苒话没说出口，林仰重新握住她的手："试试吧。"
　　章苒苒深吸一口气，跟着林仰下了车，加上何不离三个人一起进了旁边一个没人的小棚内，何不离在旁边坐下，说："第五十三场戏。"
　　林仰递了个剧本给章苒苒，章苒苒打开看了一下，是顾芳华下乡时半夜抑郁症复发，不受控制地走入冰冷的河流内，方倩然出门要上厕所，看见顾芳华，连忙去拉住他的一场戏。
　　这场戏让方倩然知道了顾芳华的沉默寡言来源于他的抑郁，顾芳华一直隐瞒的事也暴露了出来，两个原本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就这样逐渐开始拉近关系，方倩然原本就很欣赏顾芳华的才华，对他一直默默关注，这之后更是开始试着将他从泥泞中拉出来，是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章苒苒认真看了一会儿剧本，她的台词不多，基本翻来覆去就是"顾芳华你在干什么"，"顾芳华，别往下走了"之类的。
　　可要表现出对顾芳华的关心，还有对顾芳华这一举动的迷茫与震惊，同时又要恪守男女有别的矜持，实在有点难办，但她也不想耽误何不离和林仰的时间，背下台词后便合上剧本："好了。"
　　林仰颔首，起身看着前方，何不离揉了揉自己脸上的胡子，也没喊a，直接猛地一拍手，声响之大让章苒苒都有点吓了一跳。
　　林仰却是微微垂着头，缓步走了起来，他就穿着戏服，那个年代略显土气的服装在他身上穿着竟带了点书香气，他实在是瘦的很厉害，这样低下头，下巴尖的几乎可以戳死人，两颊也微微凹陷，皮肤又被化的蜡黄，整个人看起来简直憔悴，眼下是在一个临时打起来的小房间里，然而他眼睛无神到了极点，一举一动都仿若傀儡，似是在寒冷的冰水之中越走越远，再不回头。
　　章苒苒心里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她几乎没什么障碍地冲到了林仰身边，说："顾芳华，你在干什么？"
　　林仰没有理她，章苒苒伸手想拉她，却又碍于彼此不熟，犹豫了一下只拉住他衣袖的一角："你在水里做什么？！明早还要去放牧，你这样会感冒的......"
　　林仰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陌生的让章苒苒有点害怕，她顿了顿，还是坚持地说："你......你不能继续往下走了。你快上来。"
　　顾芳华不胜其扰，蹙眉半响，到底还是慢慢从河里淌了上来，他甩开方倩然的手，有些踉跄地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方倩然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卡。"
　　何不离又是狠狠地一拍手，听声音似乎十分满意："是吕越很会□□人还是怎么回事？章苒苒，你和那个电影里是两个人。"
　　林仰也回头，微笑地看着章苒苒："嗯，比起第一次跟我对戏，真是进步太多了。"
　　章苒苒仍是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林仰。
　　林仰微愣："苒苒？"
　　何不离嗤笑了一声，转身先走了，章苒苒看没人了，扑过去抱住林仰，低声说："你出戏入戏怎么这么快？"
　　林仰晓得章苒苒的意思了，好笑地说："所以说你不用担心我。"
　　章苒苒自己还没缓过神，抱着林仰又发现他真是比看起来还瘦一点，她说："我刚刚真的演的还可以吗？"
　　林仰："嗯。"
　　章苒苒："那一定是因为你演技太好了......"
　　言下之意，林仰演的太好了，所以她才会像真的方倩然一样担惊受怕。
　　林仰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你自己也有进步。"
　　章苒苒说："何导的意思是，我可以了吗？"
　　林仰："他应该是满意的，大概还要和制片人投资商谈谈。"
　　章苒苒忽然想起当初柳泽说想帮她争取诗人，她还说自己绝不可能拿下这个角色，然而今天居然成真了......
　　趁着太阳落山前，林仰补好妆再拍了一回开始章苒苒刚来时看的那场戏，林时集那边估计也拍好了，又来了这边现场，看见章苒苒在，凑过来盯着不远处的林仰。
　　现场非常安静可人其实不少，林仰眼里却像是一个人也看不见，只盯着那雪白的纸，手里握着无法落下的笔，最终，他绝望地将笔一摔，靠在凳子上肩膀微微耸动。
　　章苒苒盯着监视屏上的林仰，此时落日余晖从窗边洒落，更衬得顾芳华可怜可悲可叹，何不离半响才喊了卡，旁边的摄影还为这场没有台词的无声表演拍了拍掌。
　　终于能说话了，林时集说："苒苒，你自己看看，你觉得林仰现在还正......"
　　"林时集。"林仰直接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难怪苒苒一下飞机就来片场了。"
　　林时集一脸无辜："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之前喊你出来聚你也不出来，这么久没见你，你一露面就变成这个鬼样子，谁能放心啊。"
　　章苒苒也赞同点头。
　　林仰："嗯，所以苒苒之后会来监督我的。"
　　林时集一愣，很感慨地看着章苒苒："你不工作了啊？就为了盯着他拍戏？这何导的片子，搞不好要拍个一年两年的啊。"
　　章苒苒对着他傻笑，林时集也含笑不语，林时集过了一会儿觉出不对劲："真的假的，章苒苒你要拍诗人？"
　　章苒苒："还不知道，也许吧。"
　　林时集啪啪拍手："恭喜恭喜，夫妇同飞升啊。不过老林已经这样了，很难再进一步了，你倒是可以努力努力超越你他。"
　　章苒苒："......"
　　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哭笑不得地去看林仰，却发现林仰脸上还是带着笑，但似乎没有在认真听两人说话，眼睛有点放空。
　　这一下就让章苒苒想到了刚刚林仰拍戏的状态，她推了推林仰，说："你怎么啦？"
　　林仰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没有，想到一件事。"
　　第二天林仰原本就请好假了，今天拍完索性和章苒苒一起回了住处，今天一通折腾下来，章苒苒有点累了，但看林仰一点要吃饭的意思也没有，还是做了点菜逼他吃了，林仰没有推拒，不过仍是有点心不在焉。
　　但章苒苒和他窝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林仰说话又十分自然，就和白天一样。
　　章苒苒捧着他的脸有点忧愁，最后索性回去先休息，半夜她莫名醒来，推开房门，发现隔壁林仰房间毫无动静，反倒是最角落的书房透出一点点光亮。
　　章苒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推开门，发现林仰在里面练毛笔字。
　　她看过剧本，晓得练毛笔字也是顾芳华爱做的事情，章苒苒赤着脚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林仰才抬头发现了她。
　　他动作一顿，似乎没觉得自己半夜练字有什么不妥，只站起来看着章苒苒的脚微微皱眉："怎么没穿鞋？"
　　章苒苒说："没事，你家暖气挺足的。"
　　她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发现林仰练字的字帖旁边还放了很多照片，都是老照片，照片上有男有女，都死状惨烈，骨瘦如柴。
　　章苒苒说："这是......"
　　林仰看了一眼，道："是哪个年代因为吸毒死亡的人的资料。"
　　章苒苒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想把自己饿成这样吧？"
　　林仰："那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章苒苒看了一眼林仰，心想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仰也盯着那些照片，眉心微微皱起，仿佛有了点什么不好的回忆。
　　章苒苒忽然说："其实......我觉得你家挺冷的。"
　　林仰："嗯？"
　　章苒苒："所以，你来陪我睡觉吧！"
　　林仰："......"
　　章苒苒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说："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不对，不聊天，就，就睡觉......"
　　

46.第 46 章
　　strong>林仰很清楚章苒苒这是想要盯着他快点休息，他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好。"
　　章苒苒颇为忐忑地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昏的很，但又一时间睡不着，林仰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大约是见章苒苒一动没动，林仰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她，章苒苒转了个身，轻声说："晚安。"
　　林仰凑近一些，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明天你想做什么？"
　　他躺在身边，章苒苒又有点困了，她语速很慢地说："我都行。我们又不能随便出门......"
　　林仰："嗯。那在家看电影？"
　　章苒苒说了个"好"，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章苒苒晚上睡觉很乖，基本什么姿势睡着就什么姿势醒过来，但这天晚上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旁边，只摸到空空荡荡的床单，章苒苒慢慢睁开眼，发现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
　　章苒苒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爬起来，隔壁主卧没有林仰，书房也没有林仰，她慢慢走到一楼，听见观影室传来些微声响，章苒苒慢慢走进去，发现是大屏幕上在播放顾芳华那个年代的某部纪录片，而林仰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章苒苒轻手轻脚地关了电影，也不敢吵醒林仰，她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林仰现在正在失眠，她自己也有过失眠的经历，知道睡着很不容易，被人叫醒要再睡着就更难，便又慢慢退了出去，索性在一楼沙发上披了个毯子睡着。
　　早上七点左右，章苒苒被一点声音给弄醒，她睁眼一看，是林仰正好从观影室出来。
　　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章苒苒，林仰一愣，道："苒苒，你怎么睡在这里？"
　　章苒苒趴在沙发上，很困顿地说："昨天半夜醒了，发现你在观影室里睡着了。"
　　林仰说："抱歉。"
　　章苒苒："为什么说抱歉？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失眠啊？不准说什么年纪大了......"
　　林仰这回倒是没否认："老想着剧本，越想越精神，没有关系的。你回房间睡吧。"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就何不离和他那样严苛的要求，一遍一遍反复拍摄，晚上回去了又不睡觉，平常还不怎么吃东西。
　　章苒苒想想就觉得不行，她慢慢站起来，也不提林仰现在入戏有点深的事情，只说："我也不睡了，做早餐去。"
　　林仰："我不......"
　　"我是要做给自己吃，顺便做给你吃的。"章苒苒义正言辞地说，"你不什么？不想吃？"
　　林仰："......"
　　章苒苒好歹是监督着林仰吃了早餐，没一会儿就接到柳泽的电话，柳泽听起来挺高兴的："不错啊章苒苒，刚回来就自己接到大活儿了！"
　　章苒苒："何导那边联系你了？"
　　柳泽："嗯，条件倒是一般般，但我没讲价，老实说，他的电影，咱们倒贴去也不亏啊！是不是林仰帮你争取到的？"
　　章苒苒："我昨天去看他，何导说我状态跟方倩然......就是女主角有点像。"
　　"为什么会这么说？"柳泽有点疑惑，"我看了一下剧情简介，女主角是个很苦逼的人啊，喜欢上一个男文青，又当老婆又当妈的把人给拉扯回来还跟着一起吃苦，最后还难产死了！"
　　章苒苒："......"
　　柳泽对这个故事的解读也真是......
　　她说："主要是林仰现在有点入戏，整个人有点不对劲，我可能表现的有点关心吧。后来何导让我演了一场戏，就试了一次，他就说行了。"
　　柳泽很惊喜："一次就行了？苒苒，你进步好大啊。"
　　章苒苒说："可能因为这不是演技......"
　　柳泽："是真情流露？行，你只要能保持这份真情流露，能顺利拍摄就行了。何不离这人认真拍戏起来很可怕的，我之前带过一个女艺人，就是王晴，现在结婚退隐了的那个，之前就拍过他的戏，演个女二号而已，被他逼哭了好多次。"
　　章苒苒一边跟柳泽讲电话，一边看了眼林仰，说："难道何导还骂人？"
　　林仰看过来，笑着摇头。
　　柳泽也说："骂人好像不骂......不过他们这次都开机一段时间了，我帮你把剩下的通告都推了，一会儿小晴去给你送合同，你签个字，明天就跟林仰一起进组。"
　　虽然匆促，但章苒苒能猜到，说了声好就挂掉电话。
　　林仰也不用章苒苒问，直接说："何不离不骂人。"
　　章苒苒："那......"
　　林仰："他会反复拍，也不说原因不说哪里不好，一条拍上百遍也有。"
　　章苒苒："......"
　　"或者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他会忽然要求重拍某一条，也不管演员外形和那一条原本差了多少。"
　　章苒苒说："真是个任性的导演。"
　　话虽如此，要演何不离的戏章苒苒还是挺紧张的，尤其她还有自己的私心，想多盯着林仰一点。
　　她想起柳泽说的综艺，到底还是没跟林仰提，因为觉得这时候提了也是枉然。
　　章苒苒确定要进组，就跟着林仰一起看那些纪录片，从大环境开始融入这个影片，章苒苒猜测林仰早就把那些纪录片看了个遍，他甚至还认真分好类，还根据对这部戏的帮助程度排了序，和章苒苒一起从最有帮助的重新一起往下看。
　　章苒苒对纪录片兴趣不大，但既然要演方倩然，自然只能好好看，好在林仰选的纪录片并不枯燥，章苒苒看个三集左右，林仰又会挑一部那个年代的电影例如天浴之类的放，当做缓解。
　　两个人从早上七点半一口气看到中午十二点半，章苒苒很有点吃不消，林仰却还很有精神，章苒苒说："你每次都这样一个人一路看下来？"
　　林仰："嗯，帮助很大。有时候林时集也会来。"
　　"这叫什么，电影马拉松？"章苒苒有点好奇，"最长的时候你们看过多久？"
　　林仰："二十个小时吧。"
　　章苒苒竖了个大拇指，林仰关了电影："先去吃东西。"
　　小晴正好送合同到，受章苒苒之托还带了点蔬菜和一条鱼来，章苒苒认真做了午餐——刚刚看了那么久的纪录片和电影，现在能切切菜加点调料简直都是放松了。
　　林仰稍微运动了一下，又去院子里浇花了，章苒苒隔着落地玻璃看他，觉得他此刻应该换上一身深色长袍更为适宜。
　　第二天两人进组，章苒苒也算是彻底能明白为什么林仰会那么入戏了，别的不说，光何不离给人的压力就够大的了，章苒苒刚进组，按规矩一般是先拍摄轻松一点的戏，但为了让章苒苒尽快进入状态，何不离居然直接要章苒苒拍难产的戏。
　　章苒苒："......"
　　何不离看她面色犹豫，说："怎么了？"
　　章苒苒看了不少片子，独独没有来得及研究难产这回事，连林仰也暂时没想到这一层。
　　她老实地说："我可能拍不好这一场。"
　　她此前连难产的戏都只看过橘子红了里周迅那场让她留下童年阴影的片段，如今回想起来，只记得大盆大盆的血。
　　何不离说："我猜你也不会演。"
　　他又伸手，指了指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棚，说："其实这里也不是拍这个戏的地方，你现在还是少女心态，拍下乡部分的戏才对。但这里我不担心，我比较担心之后。"
　　章苒苒认真地听着，何不离却说的很随意："你年纪太小，演技也没有天赋，到时候演方倩然嫁给顾芳华，肯定演不出为人妇的样子。你演方倩然演的让我满意，全因你与林仰的关系，可总不能为了逼真，到时候直接让你和林仰结婚了再拍。"
　　章苒苒很无言地点了点头，何不离大概觉得自己提点了一通已算仁至义尽，这才给了章苒苒正确的通告单。
　　果然前面都是先拍下乡的部分，章苒苒的造型也很淳朴，穿着当时的衣服，磅两个麻花辫，脚下踩着胶鞋，妆容亦很简单，甚至往黑了化。
　　何不离对电影要求高，拍到他认为很重要的戏份的时候，则很喜欢清场，一遍一遍地拍。
　　之前林仰告诉章苒苒何不离的拍摄习惯是不骂人，只反复拍摄时，章苒苒还觉得这比骂人要好一些，事到临头了才晓得这样的可怕之处。
　　分明他拍摄之外时也像个普通人，只是话少一些，但也会抱怨剧组盒饭太难吃让人换一家订，到了真正拍电影的时候，却寡言的吓人。
　　章苒苒和林仰的对手戏，章苒苒尚没那么吃力，林仰会带她入戏，哪怕开头不佳，演个三四遍总能越来越好，故事里的方倩然对顾芳华有情，她对林仰也有情，顾芳华状态不佳，林仰则和顾芳华几乎要成为一个人，故而方倩然对顾芳华做的事情，说的话，章苒苒不需要多揣摩，就能体会大半。
　　若是排了超过十次，章苒苒心慌意乱，林仰也能陪着她，和她再说说戏，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要紧张。
　　但要和别人对戏，或是她的独角戏，就全然不同了。
　　入组的第二个礼拜，某日章苒苒和林仰都不必拍戏，林仰要去见柯越，毕竟回去一趟，章苒苒本也打算回去，却被何不离临时说留下补一场戏。
　　结果到了现场，章苒苒才晓得要补的是之前两次就过的一场很短的戏。
　　这场戏说的是方倩然接到消息，她家里人找了关系，她可以提前回城，方倩然回房，拿着之前顾芳华送自己的狗尾巴草的标本，翻来覆去地看，最终决定暂时先留下来。
　　这场戏剧本上只占三行，连一句台词也没有，章苒苒第一次拍的时候，拍了两次何不离就过了，章苒苒还以为是因为难度不大要求不高，这时候才晓得何不离当时大约就定了要重拍的心。
　　当天也没搭别的景，何不离一副要与这场戏死磕到底的样子，一口气便拍了十五场，这是内场夜戏，开始日拍夜时小屋子外边遮的严严实实，拍到后来光线都转另一头，根本不需要遮光了。
　　章苒苒欲哭无泪，偏偏林仰也不在，她到底没忍住，去问何不离自己哪里演的不好。
　　何不离面无表情地盯着监视屏，说："你觉得自己演的哪里好？"
　　章苒苒说："我不知道。"
　　何不离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看章苒苒休息好了，只说继续拍。
　　章苒苒被这场戏折腾的很够呛，只能反复去想方倩然当时的心境，想她为什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还没说过几句话的顾芳华留下来，她想着想着，居然生出一点怨，觉得方倩然这个女生实在太傻了。
　　何不离这时候说："好了。"
　　章苒苒有点不敢相信地抬头，何不离已经转身要走了，她犹豫片刻，还是追上去。
　　"何导，为什么刚刚那条就好了？"
　　她刚刚甚至都没有想顾芳华。
　　何不离脚步不停："你当时想林仰了吗？"
　　"没有。"
　　"想顾芳华了吗？"
　　"......没有。"
　　所以才觉得能过很让人震惊。
　　"那就对了。"
　　何不离没头没脑甩下这几句话，章苒苒完全高兴不起来，晚上林仰回来才晓得这件事，章苒苒期期艾艾地说："何导是不是讨厌我啊？"
　　林仰问了一下详细情况，才了然地说："他不讨厌你。他是在夸你。"
　　章苒苒："什么？"
　　林仰说："他应该晓得我给你讲戏的事情，所以希望锻炼你，让你自己体会。这场戏，方倩然其实拿出标本的那个瞬间就决定留下来了，她后来想的不会是顾芳华，只可能是自己。"
　　章苒苒愣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之前她拍戏，不是代入自己和林仰，就是靠林仰给她说戏，这一回却是她自己在慢慢真正进入方倩然这个角色。
　　方倩然这时候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女生，为了喜欢的人留下来是个大胆至极的决定，她也会怕，大概隐隐对顾芳华也会有些怨——虽然这完全是她自己的决定，然而这样复杂的情绪，才更符合她的心态。
　　章苒苒消化了半天，还是有点崩溃，但又隐隐有了一种和之前拍戏都不一样的感觉。  

  47
第47章 大结局
离章苒苒进组后三个月，日夜受摧残，做梦都在对戏。
她不但是几乎重头学习要怎么拍戏，还要盯着林仰。
酒店的房间她就睡在林仰对面，两人都是套房，章苒苒晓得睡觉这种事不能逼，就只能在他的饮食上下功夫，平常章苒苒自己也要拍戏就没办法，一旦她有空，就会直接借厨房烧点菜给林仰吃。
某回何不离无意中吃了一点，大为惊讶。
这是他唯一一次夸奖章苒苒，说她虽然演戏演的很不怎么样，但去当厨师倒是不错。
章苒苒完全笑不出来。
何不离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不但会反复让你拍某一场戏，有时候会忽然对剧本不满意。
不满意呢，也很简单，现场直接改。
编剧导演演员坐在一起，大家讨论这场戏哪里有问题，应该怎么改，讨论了半天，最后何不离摇摇头："都不对。"
林仰大概很熟悉何不离的套路，何不离说的时候，他基本不搭话，等何不离说了都不对之后，他才说："那何导认为怎么改何时？"
何不离这时候才会说一点自己的想法，如果林仰觉得没问题，就直接现场边拍边调整，但如果林仰不同意，那就有的吵了。
林仰与何不离都不是大声喧哗的性格，但又都很固守己见，非常有素养地等对方说完，然后说："你说的我认为有道理，但是......"
这个但是后面，基本就要把对方说的都否决了。
两个人慢吞吞地说，慢吞吞地辩论，章苒苒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侧头一看男二号都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章苒苒无事可做，便去看林仰，看他最近好像稍微胖了一点点，反正还没拍方倩然死后的部分，胖一点也比较好。
林仰和何不离聊着聊着，感觉到章苒苒的目光，扭头对她一笑："你有什么意见？"
章苒苒回过神："我觉得你说的对。"
林仰满意地点头，看向何不离，何不离说："不行。"
章苒苒："......"
固执的导演和固执的男主角导致这部戏拍的更慢了，章苒苒实在很希望这部戏快点拍完，林仰的状态时好时坏，完全随着最近在拍哪个阶段的戏份而决定，如果戏里的顾芳华心情好，那么林仰心情也会不错，如果顾芳华心情不好，林仰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林仰表现的非常不明显，只有亲近如章苒苒才能看出一点，就连他出席了某次活动，媒体也只是感叹他为新戏暴瘦十分敬业。
章苒苒微妙地感觉到何不离是能发现林仰偶尔的不对劲的，可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有时候林仰忽然发呆，何不离也不打扰他，就等他发完呆再继续说话。
章苒苒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去问何不离。
结果何不离说："我当然发现他入戏很深。但我是导演，他入戏很深难道不是好事吗？"
章苒苒："可是......他现在失眠，不爱吃东西，除了演戏的时候还常常走神......"
"他演戏不走神就行了。"何不离抽了口烟，语气有点懒洋洋的，"我也失眠，吃东西吃的少，还不刮胡子。"
章苒苒："......"
"何况这些事应该是我来处理的吗？"何不离看着章苒苒，"有你这个很不入戏的女朋友在身边不就行了。"
章苒苒憋屈地说："我，我也没有很不入戏啊。"
章苒苒不想拖林仰后腿，加之略有所悟，总觉得自己演技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当然，这其中也有和林仰对戏的buff。
何不离扯了扯嘴角："加油吧。"
距离侠客行杀青过了一段时间，那边也陆续放出了一些片花，随着章苒苒最近口碑的逐渐好转，片花里章苒苒演的白茉也终于陆续得到了一点"居然还不错"的评价。
而章苒苒自己这边也提前拿到了超长粗剪片花，这时候再看自己演戏，章苒苒居然能微妙地发现哪里演的不太好。
这毫无疑问代表她的进步巨大。
章苒苒有点雀跃，又有点不敢肯定，毕竟最近的日常仍然是被一言不发的何不离指使着反复拍戏反复拍戏。
到最后真的要拍难产戏的时候，章苒苒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她几乎把叫的上名头的难产戏都给看了一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努力模仿了一下，她不好意思让林仰来看，就把小晴叫来。
第一次预演的时候，小晴说："苒苒，你叫的有点像杀猪......"
章苒苒："......"
之后章苒苒改了隐忍派的演法，又被小晴评价不像在生孩子像在上厕所......
如此几番，等正式开拍的时候，在章苒苒的要求下先清了场，没到林仰最后那部分冲进来的戏时，林仰都不能观看。
何不离先拍了三四回，又沉默着让章苒苒再拍，章苒苒叹了口气，坐在床上让化妆师给自己补妆，补了两下，何不离忽然说："别上妆了。"
化妆师一愣，何不离说："孩子半天也生不出来，命都要没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章苒苒原本脸上有点妆，把她往脸色惨淡了化的，现在妆被汗弄没了一半，脸上颇有点乱，但或许确实更符合当时的情境。
章苒苒没有说话，认命地继续开始拍摄。
这场戏拍到最后，章苒苒真的是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甚至坐在床上等他们调试的时候，都冒出一股奇怪的念头——如果将来自己和林仰结婚，还是不要小孩算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章苒苒又非常痛苦地拍了一回，这次何不离喊了卡之后，说了句"有点感觉了"。

章苒苒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接再厉，何不离就说收工了，让章苒苒自己再回去琢磨一下。

到了第三天，章苒苒带着毁天灭地要不然大家一起同归于尽吧的心情拍这场戏的时候，何不离终于喊了"过"。

章苒苒还来不及高兴，就立刻接着拍下一场，方倩然弥留之际和顾芳华的对话。

这几乎是最重头的一场戏，章苒苒却没得到片刻喘息，但她现在确实还在状态里没有出去，林仰走过来的时候，她好像真的看到了顾芳华。

方倩然怜爱地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度过了五年时光的男人，她有爱，有遗憾，甚至有一丝怨，然而事到如今，她只想再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拍的时候，章苒苒保持着之前的情绪，断断续续地拉着林仰费力地说完了台词，她想到方倩然的告别，想到自己拍完这场戏，再补拍几场之前的戏，会比林仰早很多杀青。

正如方倩然在临死前回忆起的不光是两人快乐的时光，更多的是在顾虑顾芳华孤身一人时的抑郁，章苒苒想到的也是如果她离开剧组，林仰接下来又要拍顾芳华沉迷毒品的戏份，他的精神状况会不会进一步恶化......

当她躺在林仰怀中，右手滑落时，林仰紧紧抱着她，眼泪落入她的脖颈之中，章苒苒甚至有一种自己真的要死了的错觉。

何不离没有喊卡，现场也没人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有掌声慢慢响起来。

章苒苒慢慢睁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家，却见何不离也拍了拍手。

不是那种力度大到吓人一跳的拍手，而是非常正常的鼓掌。

章苒苒有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充满困惑地看着何不离。

何不离点头："不错。"

何不离基本不夸人，说"不错"已经是破天荒头一回了，章苒苒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其他人也纷纷夸章苒苒进步很大，章苒苒喜不自胜，傻乐了半天，却发现林仰还抱着自己，头也低着。

章苒苒靠近一点，说："林仰？"

林仰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还有一点红。

他眨眨眼，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对章苒苒笑了笑："你演的很好。"

章苒苒说："肯定是因为之前演难产的部分太痛苦了，所以这次才能这么顺利。"

林仰没有说话，亲了亲她额头。

林仰并不是很喜欢在大众面前做亲密行动的人，所以他忽然这样，章苒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很默契地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章苒苒跳下床，忽然看见何不离盯着林仰，露出了一个堪称古怪的笑容。

章苒苒："......"

林仰坐在床边发呆，章苒苒走到何不离身边，疑惑地说："何导，你刚刚在笑什么？"

何不离说："你葬礼那场戏，他一定可以演的很好。"

他扭头对统筹说："明后天，一定要把第一百零三场开始的葬礼戏给拍了。"

统筹一脸受不了的表情点头称是，大概也很习惯这位导演的折腾，匆匆走了。

章苒苒回头看了眼林仰，忽然明白何不离什么意思了，林仰本来就入戏很深，他和章苒苒又是真的情侣，现在的心情一定难以名状。

当天晚上，章苒苒拉林仰看一个搞笑话剧，想跟他好好聊聊。

平常林仰也会被她拉着看看什么情景喜剧小品相声的，他虽然会看，但不怎么笑，章苒苒也不指望他笑，就是打开个话题，没想到这晚林仰倒是笑了。

章苒苒也不觉得这话剧有多好笑，故而有点茫然，没想到林仰笑完之后跟她说："苒苒，其实我知道自己之前状态不大好。"

章苒苒一愣，没有说话，林仰继续说："我并不是入戏太深，是一直在思考怎么演好顾芳华最后那段时间的故事。"

顾芳华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人，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和爱人后一蹶不振，沾染毒品，这是难点所在，这一段演好了，他就是个可悲可叹的人物，这一段演坏了，就只剩下活该了。

一段负面的经历，如何让人生出别样的感受，完全看演员的发挥。

"我还是会想到小时候的事情。"林仰蹙眉，"实在是不怎么好的回忆。我很厌恶顾芳华最后走向的道路，所以担心自己演不好这个人。"

讨厌自己要饰演的角色，这是头一回。

章苒苒说："......我明白。"

林仰说："但我今天，想通了。他仍然是一个值得讨厌的人，他的堕落我还是无法接受，但是，我能理解他了。"

章苒苒看着他，脑袋有点乱，他能理解顾芳华，是因为自己今天演了那场难产而亡的戏吗？

林仰微笑地说："顾芳华真的很爱方倩然，这种感情，绝不止男女之情。应该是......灵魂伴侣。"

章苒苒点了点头，林仰说："所以，我不会再为此犹豫了。这是顾芳华的选择，那么就应该是'我'的选择，我在演他，但毕竟不是他，没有资格去对他曾做过的事指手画脚，我只需要，尽力把他的故事演出来。"

这个瞬间，章苒苒有一种彻底松了口气的感觉，她扑过去，抱住林仰。
"我嘴拙，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何不离又什么都不跟你说，你就自己一直和自己较劲......"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你现在想通了就好。"
"到底还是因为你。"他摸了摸章苒苒的脑袋，也将她圈起来，"我知道你一直很紧张我的状态。最重要的事，你演的很好。"
"那是因为顾芳华是你......"章苒苒很诚实地说，"如果是别人演顾芳华，我一定没办法演出来。"
林仰："嗯......这也是一种进步。"
章苒苒忍不住笑了出来："对！"
这之后林仰的状态果然越来越好，除了演顾芳华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戏时林仰又努力减肥瘦的几乎要脱相了，但拍完之后慢慢又开始恢复正常的体重了，失眠的问题也好了，也不常常失神了。
到年底正式杀青，章苒苒重新回剧组参加了杀青宴，林仰也给自己放了个假。
之前那个综艺节目的邀约林仰倒是打算同意，可惜对方以为他们不接，已经另外请好人开始拍摄了，林仰便和章苒苒两个人去了一趟冰岛。
因为是淡季去的，人并不多，在冰岛包下一辆车，两个人慢慢地开车，从雷克雅未克出发，冬季的冰岛其实并不如想象般严寒，除了那么一两天晚上忽然降温，其他时候至多不过是零度。
因为是冬天，他们只能在南岸和奈斯山附近开车，也无法去火山内部观赏，然而人极少，极光却很多，有时候汽车在雪地中缓缓前行，前方就是红色与绿色交织的极光，周围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汽车里放着本地不知名乐队的歌曲，章苒苒有一种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林仰，要一路去到世界尽头的感觉。
在阳光明媚的时刻，林仰带着三脚架和她一起下车，两个人在根本没有瀑布的瀑布前接了个吻，咔擦留下一张过曝的相片。
回来之后，恰逢侠客行上映，票房很不错，也顺便收获了一票包括苒苒一生推在内的粉丝的大力支持，她没有去看太极广场的评价，因为觉得也并不是很在意了。
因为章苒苒在侠客行里表现还不错，接下来倒是有不少本子递过来，柳泽先筛选一遍，章苒苒再自己挑一下，最后给林仰看，林仰帮她选了一个老牌导演的警匪片，演一个女警察。
章苒苒最期待的《诗人》的预告片和花絮终于陆续放出，这一次何不离在剪辑上终于没以往那么拖沓，章苒苒看了预告连自己都很期待这部电影了。
结果正式看的时候，章苒苒隐形眼镜都哭的掉出来了。
刚开头她还能边看边回忆这场戏拍了多少次，那场戏拍了多少次，到后来就完全陷入了剧情，看到"自己"死的时候，章苒苒拉着旁边林仰的手，整个人都快要不行了，后头林仰出席葬礼，然后逐渐沉沦，章苒苒也没停下来过。
林仰最后都没能认真看电影，一直在给章苒苒递纸巾拍背了。
就连柳泽看完都连连感叹，把章苒苒好好夸了一顿。
非常罕见的好评如潮，每个影评人几乎都着重说了一下章苒苒的角色，也夸了她的转变，虽然章苒苒自己心里知道，其实她的演技远没有这部电影里表现出来的这么好。
这部电影加成太多了，无论是何不离的剪辑，堪称变态的拍摄次数和时间，还有林仰从头到尾的陪伴。
至少她现在演的那个警匪片，导演就常常还是会感叹："章苒苒，跟你对戏很难不笑场啊！"
电影上映后没两个月，金马就公布提名了，《诗人》几乎成为最大赢家，男女主角最佳导演等最重要的奖项统统都有拿到。
章苒苒觉得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一定是《诗人》的，可最佳女主角的竞争者中不乏老牌大花旦，章苒苒并没有什么自信。
然而没有想到，颁奖现场，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章苒苒尚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林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章苒苒才回过神，在掌声中走向颁奖台，她有点茫然地站在舞台中央，等主持人说了好一通才终于开口。
"我......我是不是搞错了？还是你们搞错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章苒苒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捧着奖杯，到底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本身的演技并没有好到可以拿到这个奖杯，要知道，很多场戏，我感觉拍到后面何导都要骂人了。"
何不离是出了名的不骂演员，章苒苒这么说，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何不离就坐在林仰身边，也扯了扯嘴角。
章苒苒说："我更加清楚的是，男主角是林仰，也给了我很多帮助。"
这是章苒苒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主动提到林仰，大家又忍不住鼓掌了。
"从......从公开恋情，到今天，一晃眼也过去了两年。"章苒苒吐了口气，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发生了很多事情，也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他，他究竟对我产生了怎么样的影响，我觉得，是一千个话筒对准我，我也说不清楚的。嗯......总之，谢谢你，我的圆梦巨人。"
镜头对准了林仰，他落落大方对着镜头颔首微笑。
章苒苒想了想，说："还有，我的母亲，我其实应该第一个感谢她对不对？但她好像不爱看电视......很谢谢她，她是一个非常温柔但又坚强的女人，让我在最低谷的时候也有坚持下去的信念。还有......我父亲，也谢谢他，我仍然永远怀念他。"
章苒苒顿了顿，没有深入说，揉了揉眼睛："当然，还有我经纪人，柳泽**，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进入演艺圈，不会有后来的一切。谢谢她像个骑士一样为我披荆斩棘......"
章苒苒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她想了想，说："我好像说的有点太多了，但是，抱歉，我没有准备演讲稿因为我不认为我会得奖，现在上来了，也得多说一点，有可能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呢。"
哄堂大笑。
章苒苒自己也笑了："我很高兴自己的进步得到了认可，也知道自己有多么多么不足，我会为了这些不足而继续努力，继续奋斗，我还记得很久以前，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有粉丝的时候，真的非常惊讶，希望到今天为止，我没有让你们失望。在我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励志的故事，我所欠缺的至今仍然欠缺，但，即便再微小的进步，大概也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在两年前，有个人对我说，他的努力能够让我不要那么辛苦，到今天我想说，谢谢你，但我不再那么害怕辛苦了，如果你会继续往前走，那我也要继续往前走，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只要你不嫌我走的慢。"
章苒苒说了一大堆，最后深深鞠了个躬，慢慢走下台，林仰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镜头里拍出来画面十分和谐唯美，尤其是章苒苒落座后发现自己假睫毛哭歪了，林仰还伸手帮她调整，这一幕也被拍了进去。
最后最佳男主角毫无意外地是林仰，作为常客，他倒是没说太多，只感谢了一下剧组的人员，说虽然辛苦但很值得，之后说了一句："我倒是想休息休息了，现在还有点低血压呢，年纪大了比较难恢复。"
台下章苒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最后说："但是，我也很希望跟你一起走下去快或慢都不要紧，只要身边的人是你。"


===============正文完结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