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581 黑塔

一座普通的三层小楼, 展昭和白玉堂一脚踏进门, 四周就一片漆黑......

两人同时一回头，已经找不到进来的门了。

"幻觉？"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首先，想要用一个完整的幻觉来困住他俩, 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幻觉并不是谁对谁都能用, 再强的幻术也是一种武功。天下的武功，无论练的什么套路, 什么门派，都有一个基本的规则, 内力为王。

耍花招讲计谋, 只能在内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任何花里胡哨的招数, 在绝对的内力差面前, 都什么都不是。

殷候之所以是最顶级的幻术大师,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因为他拥有世所罕见的极高内力，并且内力可以源源不断地循环。

要制造一个幻术影响一个人和困住一个人，所需要的内力是不同的。

这就是展昭和白玉堂觉得震惊的原因......眼前是一个完整的将他俩困住的幻术阵, 那使用幻术来设阵的人，是有多高的内力？

不止如此, 环境还在发生变化......一片漆黑之中，突然一棵巨大的藤蔓从中间拔地而起, 黑暗中的藤蔓围绕着正当中一根刻满了图案的高大圆形石柱向上下蔓延......

两人脚下的平地也变成了围绕着圆柱绕行而上的黑色石台阶, 往上往下看, 黑暗无尽蔓延, 仿佛上下都没有尽头。

黑暗中横七竖八的石柱石梁又开始向周边拓展。

不一会儿, 一座原本并不大的小楼, 变成了一个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黑暗空间，无论是往那个方向，都仿佛通向永恒。

漆黑的空间里，那棵藤蔓也在飞快地生长......龙爪一样的叶子上，有点点的光亮，就好像萤火虫一样。随着藤越长越粗，黑色表皮上出现了一层一层的龙鳞裂纹，龙鳞的边沿也有银色的光泽，乍一看，仿佛是有一条巨龙盘绕在石柱之上，隐藏在叶片之下。

等这种令人不安的扩张停下来之后，藤蔓的树叶突然开始抖动......随着这种抖动，树叶上晶莹的光点飘了起来，弥漫在空中......微弱的荧光将整个黑暗的空间变得犹如夜空一般。

树叶下，一串一串的龙胆果挂了下来，每一个都拳头大小，有的甚至更大，虽然很暗，但还是能看到龙胆果有不同的颜色。

目睹了整个幻境形成的展昭和白玉堂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两人现在的想法都差不多——这是谁搞出来的？

同时，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两人的脑中——大皋！

刚想到这里，突然就听到下方传来了一阵摇铃的声音。

这铃声听着还有点古怪，嘎达嘎达的，好像是那种贝壳或者骨头的铃铛发出的声音。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低头往下看......就见在下方的一根横梁上，一个身高异常高，从头到脚被一件黑色锃亮，仿佛穿了一百年没洗过，磨出油毡了的斗篷盖的严严实实。

这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着也不知道是拐杖还是什么兵刃，在棍子上方挂着一串碎骨......他正在横梁上缓缓地走动，那串碎骨就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

那些碎骨的形态像是某种头骨，但是很小，跟贝壳差不多，可能是老鼠的头骨。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光从上往下看，这个人就高大得离谱，一种非人感扑面而来，这是幻觉，还是什么妖魔？

展昭就要跳下去瞧瞧，白玉堂伸手抓住他，摇了摇头。

五爷有点犹豫，一方面，这本来就是一座小楼，他们进了门就站在平地上，幻觉终归是幻觉不会成真，就算往下跳能跳到哪儿去？还不是在小楼的一层么？

另一方面，五爷注意到了立柱和石梁上的那些图案，感觉跟展昭之前内力画出来的无字阵术很像，但微妙的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展昭的内力是金色的，或者五爷看展昭画出来的东西都觉得可爱的缘故......总之，无字子阵法有一种无害的感觉，不止无害，那种光亮还神圣平和，是一种令人看了会觉得安心的阵法。

可这些石柱石梁上的刻文，却不知道为何，透着一股邪恶之气，令人看了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白玉堂之前一直觉得这次的阴谋是冲着殷候去的。

要说五爷毕竟是天尊养大的，就算没血缘关系，但从小耳濡目染，白玉堂很多想事情的方式跟天尊是一样的。

这次的案子，如果是针对殷候的，那么这一系列的操作，打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子不会成功的味道。而且针对殷候是想做什么呢？就算在青山的天坑里搞出个地狱之地，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让殷候和他师父把整个青山的地都犁一遍，倒了多少座房他再给盖起来不就完事了么。

但现在一看，对方真正的目的，没准根本就不是殷候，而是展昭......

展昭跟殷候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之前，展昭会的殷候都会，但自从无师自通了无字阵法之后，展昭就有一样是殷候不会的东西了......而且一次在皇宫一次在青山天坑，似乎都很好地测试了展昭无字阵法的威力和规模。

白玉堂这边正想着，旁边，展昭一抬手，金色的光泽就出来了......管他什么阵法什么幻术，无字诀来一记再说！

结果手刚抬起来，那道金光还没画成圈，就被五爷一把按了回去。

展昭看着牵在一起的手，小声说，"待会儿再牵么，这会儿有正经事！"

五爷有些无奈地看他，"谁想不正经的了？先等等！"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白玉堂——所以等等是正经还是不正经？

五爷拉着他手，让他站自己身边，那意思——不要动！

展昭一般主意都比较正，不过这世上有三个人的话他基本都会听，殷候、包大人......还有他家小白堂。

既然白玉堂让他等等，他就乖乖等一会儿。

五爷则是走近观察那根被藤蔓缠绕着的硕大石柱。

石柱上刻满了图案，白玉堂看着有一种莫名的别扭的感觉......也亏得五爷过目不忘，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展昭的无字阵，将那个阵的一部分图案往柱子上套了一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柱子上的图，跟展昭的无字阵好像是完全相反的。

那么按照正反的逻辑来推断，这是不是个"有"字？

"有"字的话，猫儿又是反向继承了殷候......也就是说，这是殷候的阵法么？用来拆地狱之地的那一招？

但五爷又觉得仿佛有点不太对，这些图文越看越邪气，跟殷候的气质完全不符......殷候的内力极强，也有一些邪气，但不是这种怨毒妖邪的感觉。

殷候的邪气来自他魔王的强大，而不是某种邪恶，相反的，殷候漫不经心的时候，内力甚至还有点慵懒温柔。

展昭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白玉堂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石柱发呆，就有点着急。

两人还拉着手呢，白玉堂感觉到展昭在那儿动来动去，估计他是急了。

正想问问他意见，忽然......那阵嘎达嘎达的奇怪铃声又响了起来，而此时响声是从上方传来的，很近！

两人下意识地一抬头......

就见在他俩上方不远处的一根横向石梁上，刚才那个斗篷男站在那里。

仰视感觉这位更高更不真实了，而最诡异的是，他正低着头看着他们。

虽然能够明显第感觉到那东西在看着他们，但是却看不到它的脸。

没错，那个斗篷男，感觉就只是一件斗篷而已，斗篷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从下往上看，展昭和白玉堂都发现，那件看起来很老很旧的披风上，并不是油光，而是附着了很多四周围浮动的银色光点。

斗篷怪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缓缓地抬起了抓着棍子的手......虽然抓着棍子，但是却看不到手。

两人都一愣，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这是......鲛人？！

那斗篷怪举着棍子就对着两人砸了下来，几乎是同时，鲛鲛出现了......

蓝色的冰鱼双手一举，挡住那根棍子的同时，鲛人开始变大，冰蓝色的鲛鲛表面布满了冰花，在幽暗的空间里，呈现出清晰的鲛人形态，而同时......鲛人的身上开始有蓝色的东西覆盖。

不一会儿，鲛鲛也披上了一件斗篷，跟那个黑色的斗篷款式特别像，就是颜色不同。

白玉堂记忆中，他第一次见到鲛鲛的时候，鲛人就是穿着一件斗篷的。

但是鲛鲛被他"养"起来之后，那件斗篷就不见了，现在为什么又出现了呢？

展昭也觉得奇怪，两人纳闷的时候，鲛鲛已经跟那斗篷怪绕着石柱就打了起来。

"这招没见过啊......"展昭好奇问白玉堂，可此时白玉堂比他还惊讶。

五爷皱着眉头看着跟斗篷怪打在一起的鲛鲛......突然明白了那斗篷是怎么回事！

只要断了跟主人之间的联系，鲛人就会穿上斗篷。

此时，鲛鲛是脱离白玉堂的控制的......也就是说，是鲛人自己要去与那怪物战斗的。

从对战的情况来看，鲛鲛似乎比那个斗篷怪要年轻一些，看起来稍微小一点，而且鲛鲛没有兵刃，那怪物有一根奇怪的棍子。

展昭看得着急啊，撸袖子看白玉堂——孩子吃亏了！让我上！

白玉堂想了想，问他，"这不是在幻觉里么？"

展昭瞬懂，"啊！我们出手也打不中它，所以只能鲛鲛来？"

"两人好像是同类。"白玉堂也觉得是这样，但是鲛鲛的确有一点下风，内力似乎不够......

"幻觉的话......"展昭突然灵光一闪，"魔王闪啊！"

白玉堂让他吓了一跳，瞧着他——猫儿你可别乱来，魔王闪万一闪到人......

展昭则是一挑眉——不会！

白玉堂看着他很有信心的样子。

说来也巧，五爷虽然平时主意也很正，但这世上有两个人的话他一定会听，天尊，展昭。

随着五爷松开手，展昭手里出现了一颗红球。

五爷盯着那颗红球，就见展昭突然一撒手。

白玉堂一惊——要砸脚......

可魔王闪却没掉地上，而是在空中，裂开了。

白玉堂看着裂成了无数个小光点的魔王闪，也瞬间明白了展昭的用意。

跟那些空中浮动的幽暗光点一样，红色的魔王闪，也变成了红色的光点，开始在黑暗中漂浮。

随着红点越来越多，红色的光点开始聚集到鲛鲛的披风上......

五爷瞧了瞧展昭——给孩子整了件红斗篷？

展昭觉得红色还是挺好看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他就是放了魔王闪的星星版，至于星星点点的为什么跑鲛鲛那里去了，他也不懂......

五爷无奈看展昭——猫儿，就靠蒙啊？

展昭也很不满——这不是没人教过我么！

不过红斗篷好像是对鲛鲛有点加持，白玉堂就想着，能不能给鲛鲛再整把兵刃。

正着急使不上力呢，身边展昭突然拍了怕他。

五爷转脸看他。

展昭拿着自己的巨阙，给白玉堂看，"在动诶！"

白玉堂不解，"什么在动？"

"巨阙啊！"展昭指着手里的黑色宝剑，"它好像有点想出来干架......"

第582章 582 睁开的眼睛

开封府诸位高手手里都有宝兵刃, 宝器有灵性, 这几把兵刃自然也是，再加上历代都由或仙或妖的高手使用过，这些兵刃自身，也宛如一位高手, 有能力, 有性格，甚至还有点脾气。

倒也不是谁的兵刃就一定像谁, 就好比说新亭侯，在白鬼王手里和在赵普手里肯定那不是一个状态, 但新亭侯本身还是新亭侯, 是铜一把刀。

要说跟开封诸位宝兵刃最"熟"的, 其实是小四子, 毕竟闲着没事就坐在一起唠嗑。

小四子还曾经给众人描述过各把兵刃的样子和秉性。

听之前, 众人都挺纳闷——刀剑不就是刀剑么，还有什么样子？

小四子摇头啊摇头，说这些宝物都有自己的样子，而且大多还都不是人形, 是妖怪或者半人的形态。

众人让小四子勾起了好奇心，纷纷拿着自己的兵刃询问。

小四子说新亭侯是一只很帅很帅很凶很凶的麒麟兽, 不过平时懒洋洋的，黑色的, 然后很大很大很大......

赵普看着小四子举着双手踮着脚给比划, 低头瞅瞅自家新亭侯——难怪那么重。

而破天剑是一只很大很大的朱雀, 全身燃着熊熊烈火, 也很大很大......然后很漂亮很漂亮。

霖夜火盯着破天剑摸下巴——竟然是朱雀不是凤凰？！看在你很漂亮的份上原谅你......

云中刀在小四子的描述中, 是一个白色的半妖半龙的存在, 飘飘渺渺的，妖气特别重，性子还有点小别扭，非常的傲娇。

白玉堂看了看手里的银刀......傲娇？

而最有趣的，是小四子对巨阙的描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展昭性格过于明朗的缘故，大家印象中跟他有关系的也都是明朗的存在，就好比说他的马啊，他养的宠物啊，他的剑啊......

可事实上，巨阙本身的性格相当的沉稳，甚至有一点阴郁。

小四子说，巨阙也是半人半妖的存在，是黑色的，平日里就一个黑色的背影，有时候是一条身上有暗金色花纹的黑色巨蟒。巨蟒的脖子上还挂着个东西，好像是一块黑色的墨条一样的玉佩，上面也有暗金色的花纹。

当时展昭听了描述之后有点没法直视手里的巨阙了——竟然是条帅气的巨蟒？还阴郁？他一直以为巨阙是一个话痨来着......因为每次遇到个坏人啊，有点什么事儿啊，他都抖抖抖，急着要出来干架。

众人觉得，这一点可能并不是巨阙本身自带的属性，完全是受展昭影响。

不过关于巨蟒脖子上挂着的配饰展昭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巨阙是年代相当久远的古剑，剑柄曾经损毁严重，缺了一大块无法握住。但是巨阙的黑金材料非常的稀有，就算用玉石金器之类的去补，也补不好。因此巨阙曾经被封存了很长时间，无法使用......直到殷候得到这把剑之后，让魔宫的剑圣朱悼用一块黑石材料来修补剑柄。

那块材料相当的坚硬，但说来也巧，与巨阙刀柄破损的那一块几乎吻合，就这样，朱悼还废了好大得劲，才把剑柄给修好。

殷候相当喜欢巨阙，但他一直都是收藏，从来没使用过，这把剑就是他给展昭准备的。

另外吧，巨阙其实是一把很难用的剑，几位高手平时没事也换着兵刃练练手。

开封这四位高手的兵刃都是各有各的难用。

赵普的新亭侯不用说了，又大又重。

白玉堂的云中刀特别的长，刀柄细还冻手。

霖夜火的破天剑用几下就开始变烫，最后跟烙铁似的抓都抓不住。

而怎么看怎么最"随和"的巨阙，竟然还是几把兵刃里最难用的。

巨阙的难用跟轻重长短还都没关系，单纯就是这把剑不听话。其他人拿着巨阙就觉得不趁手，而且一剑挥出去永远是歪的，连切木桩那种最简单的挥剑姿势，也是歪歪扭扭别别扭扭，只有展昭用起来是顺手的。

宝兵刃都认主人，这点很正常，但认成巨阙这样的也算世间罕见。

对此，小四子说过这样一句话——不是阙宝在拒绝你们哦，是阙宝脖子上戴的东西只认猫猫呢。

......

此时此刻，巨阙显示出了强烈的求战欲，而且还不是平日管闲事或者遇到高手了那会儿的抖抖抖，是整把剑都有点激动的感觉，特别是剑柄的部分......

白玉堂就觉得剑柄里似乎有金色的光泽，看着像是某种图案。

展昭想了想，抽出巨阙，对着鲛鲛就扔了出去。

其实，到现在，展昭还没彻底搞清楚情况。

首先，这里是幻境！

他们进来之后一步都没挪动过，换言之，他们依然站在小楼的一层。

根据以往的经验，中了幻术的人是不会动的，一切都是他们想象出来的。也就是说，展昭将巨阙扔给鲛鲛的动作其实也是想象出来的，但鲛鲛和对面那个斗篷怪，却都是实体的内力......此时能感觉到双方交战的内力。

那实体的内力，可以使用虚幻的剑么？

鲛鲛脱离了与白玉堂的联系之后，它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冰鱼族死后，海龙蜥会背着尸体进入海龙墓，而硕大的冰鱼却会安葬在脊背冰原岛的冰川之中......理论上，鲛人是冰鱼族的内力，但鲛人明显是有智慧的......

这虚与实的边界在哪里？

展昭此时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里，他的举动完全是遵循一种本能，或者说......是遵循巨阙的意愿。

巨阙丢出去之后，鲛鲛一把抓住。

在鲛鲛抓住巨阙的瞬间，空中又出现了其他颜色的光点，金色的光点......

这些金色光点越聚越多，原本鲛鲛斗篷上的红色也开始变成金色。

白玉堂发现巨阙每挥动一下，空中就撕裂了一个口子。这些口子很快就合上了，但是在裂开的那一刻，仿佛后边有什么金色的东西，闪了一下......竟然有些像是眼珠！

有了巨阙之后，鲛鲛明显就占了上风，很快，那斗篷怪被鲛鲛一剑给劈开了。

"得手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满意，可就在斗篷怪裂开消失的时候，当中石柱上的那颗龙胆树藤蔓突然抖动了起来。

挂在藤上的龙胆果开随着抖动也产生了变化，一部分果实碎裂，变成了晶莹的光点......

不一会儿，石梁上下又传来了嘎达嘎达的铃声，而且这次数量明显增多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个朝上望，一个朝下看，发现出现了好几个斗篷人，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内力？"白玉堂看着消失的龙胆果，又看了看凭空出现的斗篷人......有了一种猜想。

鲛人归根结底是一种有形内力，那是否这些斗篷人也是有形内力，通过龙胆果将这种内力加强，形成了类似鲛人的形态？

眼看着斗篷怪越来越多，显然鲛鲛一个人是对付不过来的。

白玉堂也有点焦躁了，这场面是有劲使不上，就算用内力也冲不破幻境，而且谁知道他们在这边使用内力会不会对外面有影响。晴香华苑地处闹市，周围都是人，外边还围了一圈衙役和皇城军。

想到衙役和皇城军，事情更棘手了，谁知道会不会这些他们看起来是斗篷怪的，其实就是衙役和皇城军？

五爷莫名就想到了当年在大漠，鬼戏班受幻术影响差点自相残杀的遭遇，而当时破解幻境的，是殷候的魔王眼。

白玉堂转过脸看身边的展昭。

展昭这会儿没了动静，这一点白玉堂倒是不奇怪......别看展昭平时性格外向，自来熟还爱开玩笑，但一般越危急的时候他越冷静，这猫是个脸上不会慌，心里也不会慌的类型......

只是，现在的展昭正低着头，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不知道他是在想办法觉得棘手，还是眼睛不舒服......

白玉堂低头看看他。

这时，展昭也抬起头。

白玉堂跟他对视，就见他一双猫儿眼还挺精神，有些不解——猫儿？

"我好像明白了，但好像没全明白......也许可以试一下。"展昭说了一句让白玉堂搞不懂的话。

不过白玉堂所有的信心和温柔都是属于展昭的，看到他的眼神，就只点了点头，意思很简单——想到就试！别犹豫！

展昭抬起头，望向还站在高处的鲛鲛。

鲛人也正在看他，见他望过来，突然一跃而起。

白玉堂就见鲛鲛双手举起巨阙，对着虚空一剑挥了出去。

而展昭则是盯着黑暗之中被巨阙画出来的那一道金光看着......

此时，那到金光没有跟之前一样迅速被黑暗吞噬，而是停留在原地，缓缓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白玉堂突然有一种错觉，空中的那一道金线，仿佛是一只闭着的眼睛，此时，这只眼睛正在努力地想睁开。虽然速度很慢，好像眼皮很重很困难，但的确正在越睁越大。

随着金色的裂口一点点被撑开，当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光圈，光圈里面又出现了光点，形成了一个光亮的眼球。

这时，鲛鲛突然消失不见了。

展昭一抬手，白玉堂就见他手中巨阙出鞘......一剑挥出，刺目的光穿透了黑暗，刚才那只睁了一半的眼睛，彻底睁开了......

随着那只金色的眼睛睁开，四周围的幻境开始发生变化。

白玉堂看着空中的那只眼睛......虽然不是一双，只是一只，而且是光线形成的。

但白玉堂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展昭的眼睛！

此时，五爷意识到，这是属于展昭的魔王眼！

随着魔王眼的睁开，四周围的黑暗开始变淡，仿佛雾气变薄了一样，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外边小楼大堂的样子了。

就在两人觉得马上就要破解这幻术的时候，忽然......那只眼睛又闭上了。

五爷微微一愣，看展昭——猫儿？

展昭揉了揉眼睛，闭上又睁开......但没用，空中没出现那只眼睛。

展昭直挠头，刚才怎么做到的来着？

白玉堂指了指巨阙。

展昭刚想再抽剑来一次，"嘎达嘎达"的响声再一次响起，两人才发现，四周围已经被那些斗篷怪给包围了。

白玉堂突然拉住展昭，"猫儿！"

"嗯？"展昭以为他相出破解之法了，睁大了眼睛看他。

五爷说，"我知道你那个有光的内力为什么会在空中停留了，就你满天画图写菜谱那个内力。"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呃......"

"有光内力，是不是跟魔王眼有关系？"白玉堂问。

展昭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展昭指了指四周围越走越近的斗篷怪——有什么帮助

五爷摇摇头——就突然想到......

展昭无力——小白堂！

白玉堂看了眼变小了挂在自己腰带上也没了斗篷的鲛鲛——你这会儿不出去了？

鲛鲛搂着五爷不撒手——妖怪太多了，害怕！

情况危急。

展昭一撇嘴——死马当活马医吧，就要拔剑。

五爷也觉得可以用内力冲一冲，看能不能冲出幻境......

就在两人没招了准备靠武力解决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两个声音。

"差不多了吧。"

"嗯，还行，睁开了一只。"

"左边右边？"

"右边吧。"

"果然亲生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熟悉的声音！

鲛鲛也拍了拍胸口——安心的感觉。

随着这种熟悉的安心感，展昭和白玉堂再看周围，发现那些已经离他们一步之遥的斗篷怪集体不动了，斗篷表面开始有冰霜蔓延。

冰霜逐渐爬满黑暗之中的石梁石柱。

五爷有些想不通——他师父的内力，为什么可以作用于幻境？

而随着天尊内力的极寒侵入环境，那棵龙胆树又抖动了起来，此时所有的果子都消失了，四周围的空间变得更加黑暗。

同时，展昭和白玉堂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强大的内力将不太大的空间给挤满了，仿佛是要将两人压扁一样。

就在两人觉得有点难受的时候，黑暗之中，一双红色的眼睛睁开。

与之前展昭那一只费力睁开的金眸不同，这一双红眸，是平稳地睁开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带着点殷候的戏谑，仿佛在笑两人没用。

展昭"哼"了一声——好气！

五爷倒是不气——老爷子这双眼睛霸气！

随着殷候的魔王眼睁开，四周围的斗篷怪也都消失了，黑暗的空中，晶莹的光点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圆形，圆形外边又围上了一圈椭圆，仿佛是好多双眼睛，遍布四周。

五爷皱眉——好恶心！

展昭看着也瘆得慌——虽然都是眼睛，但果然只有外公的那双是好眼睛！

殷候的魔王眼还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紧接着，空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圆圈。

展昭和白玉堂都盯着那个圆圈看。

随后，又出现了一个圆圈。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空中出现了十个对称的红色圆圈，展昭和白玉堂都歪过头——这什么呀？

就在两人纳闷的时候，忽然，整个黑暗空间开始抖动......

夜空中的那双魔王眼，眼底仿佛闪过一丝笑意，而那空中的十个圈也被扯开了。

展昭和白玉堂这才看明白，那两边各五个圈，其实是戳破黑暗的手指......

随着那两只手朝着两边撕扯，黑暗的空间就如同一层黑暗的窗户纸一样，被扯碎，撕开......

第583章 583 激怒

黑暗的空间被一双手撕开之后, 光就透了进来。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一抬头......就见四周的幻境直接被扯成了碎片。

然而，就在展昭和白玉堂刚刚看到黑暗之外小楼内部的情景时，那种诡异的铃声再一次响起。

而且这次铃声变得急促, 与此同时，当中那根立柱上的龙胆树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所有的龙胆果都消失不见了, 连树藤都化作了一片晶莹的光点，弥漫开来......

随着光点的扩散，黑暗再一次降临。

这次, 展昭和白玉堂发现眼前站着一个身材巨大的斗篷怪。

这体型比长到极致的鲛鲛还要大, 顶天立地的, 斗篷下一张黑洞洞的大脸, 正阴森森地盯着展昭和白玉堂, 确切地说，是盯着展昭。

五爷下意识地就拉着一个劲想往上凑的展昭往自己身后拽。

展昭干嘛往前凑？因为机会难得，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也跟外公似的，手撕幻觉。

那白玉堂干嘛要拉着展昭往后呢？因为五爷感觉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内力并不是盯着他俩, 而是只盯着展昭。

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内力的腔子，但是又似乎有某种意识......一下子吸收了那么多龙胆果的内力, 这会儿已经把腔子撑到无限大了。

内力这个东西, 怎么能自己凭空存在呢？就算是能脱离身体的有形内力, 那也是有宿主的。

白玉堂隐隐的就有些怀疑，这玩意儿宿主在哪里？斗篷怪是存在于幻觉里的，但内力又似乎是真实存在的。

而自己跟展昭此时也在幻觉之中......展昭的巨阙可以被鲛鲛使用, 那说明展昭可能跟这个幻境能有某种联系。

这怪异的内力引来引去把展昭给引进幻境, 别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要注意啊！

那怪物盯来盯去追着展昭。

可五爷挡来挡去, 就挡在它跟展昭当中。

斗篷怪对不上点似乎很暴躁, 就在它张牙舞爪地像是要扑上来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只手把那怪物的脖子给掐住了。

白玉堂松了口气，身后，展昭索性扒在他肩膀上，抬着头仔细看他外公那只"手"。

这是个什么原理呢？

展昭觉得跟魔王眼是一种"材质"的！是魔王闪么？就跟刚才的眼睛一样......

展昭琢磨着，外公的是红光手的话，猫爷要是炼成了就是金光手！那一定要炼成啊！以后遇到各种幻术都直接手撕，多带劲！而且这一招很帅气！也不容易翻车！

白玉堂默默转头看了展昭一眼，表示怀疑——不翻车？

展昭瞪他——你看你！挡在我前面，我都没有施展的机会！

白玉堂看着撸袖子的展昭，想象了一下这猫要是也练成了这招的话......以后遇到什么幻境，会不会踩得到处都是猫爪印？

"你俩倒是挺稳当。"

这时，身后传来了天尊的声音。

展昭和白玉堂都惊讶回头——老爷子怎么进来的？

天尊抱着胳膊，抬头看看前方。

这会儿，那斗篷怪被掐的斗篷都变形了，正上方，魔王眼又出现了......

空中，两股内力在拉扯，众人能清晰地分辨出殷候的内力......老爷子似乎有点生气，魔王眼的眼神都变了，带点儿凶残。

那双手跟拧抹布似的，拽着那斗篷怪这顿拧啊......最后成功从当中给扯开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哎呀外公好凶！

结果感觉后脚跟好像踩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天尊正瞅着他俩呢。

两人一低头——好家伙！踩着老爷子脚面儿了。

展昭还一个劲瞅白玉堂——幻觉里踩脚也有实感的么？

五爷觉得感觉还不赖，让他多踩一会儿......结果两人耳朵就被天尊给揪住了。

"你俩都不知道怕的么？差点出大事！"天尊拽着两人晃来晃去。

展昭和白玉堂感觉这个被揪耳朵的手感不像是在幻觉里......果然，再一看，那幻境连同刚才那只大斗篷怪都被殷候给扯碎了。

眼前的幻觉彻底消失，两人依然是站在晴香华苑的一层大堂里，不过四周围门都开着，外面围了一大圈皇城军和衙役。

霖夜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跟邹良站在一起好奇地看着里面。

展昭和白玉堂都回头......发现他俩的确踩着天尊脚了，而且也被天尊拧耳朵了。

展昭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外望，"我外公呢？"

"追大皋去了。"天尊指了指上方。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抬头......才发现小楼楼板都被凿穿了，一个很亮的窟窿直通房顶。

五爷暗暗"啧"了一声，要赔钱么？不过这一片地段不错，不知道晴香华苑想不想卖，干脆买下来。

白玉堂正盘算生意经呢，展昭已经追上房去了。

外边霖夜火也追着去看热闹了，邹良让皇城军进小楼搜查。

白玉堂拽着自家师父跑出小楼，四外看了看，殷候展昭都已经没影了。

老爷子伸手一指，表示——我认得路！

五爷不怎么信任地看着他。

天尊来气，"我还不认得那老鬼的内力么？！"

五爷想了想，觉得倒也是，他师父虽然走哪哪儿迷路，到哪哪儿迷糊，但好似一直都能成功找到殷候，或者被殷候找到......之前他就怀疑过酱油组彼此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比如说有时候他师父丢了，他都找不到，殷候去城里溜达一圈就能把不知道迷路迷到哪儿去的天尊给捡回来。

原来两人是通过内力来定位对方的么？

五爷瞧瞧自家师父，可自己为什么靠内力不怎么好找他？是什么特殊的内力么？

天尊可不管徒弟想什么，拽着他找殷候去了。

白玉堂刚才挺担心展昭，这会儿倒是不急了，殷候貌似已经抓住大皋了，那眼下要不帮猫儿问问大皋的身份？

白玉堂就边走边问天尊，"师父，那大皋是谁？"

天尊背着手说，"刚你俩不是瞧见了么？"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头，"就那个穿斗篷的？"

五爷正问，就见刚才还挂自己腰带上的鲛鲛一蹦，蹦到了天尊那儿，双手挂住天尊脖子，尾巴一晃一晃的，还挺嗲。

五爷索性把鲛鲛冻了出来。

天尊一瞧见鲛鲛就眉开眼笑，一手托住它屁股，一手捏着它的小尾巴，抱着走。

"那东西是什么呀？"五爷好奇。

"鲛人啊。"

"果然是鲛人么？"白玉堂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那是个实体，还是个幻觉？"

"那是内力啊，所有鲛人都是内力。"天尊边说，边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这事情说来话长了......黑塔具体是个什么你知道么？"

白玉堂点点头，"是个竖版的地狱是不是？"

"是也不是。"天尊说，"其实黑塔上下可能都只有两层左右，估计也就刚才那座小楼那么点大小，还没那么宽，挺窄的。"

"这么小？"白玉堂之前听舅公描述，想象中觉得很大。

"那是个......怎么说呢，地狱之地的练手版。"天尊不紧不慢地给徒弟解释，"鹰王朝用来筛选和锻炼继承人的。"

"这么小的孩子放进去，要怎么锻炼？"

天尊笑了笑，"能活下来的就是锻炼出来的，死在里面的就是被淘汰的。"

五爷叹气。

"鹰王子嗣那都不是善茬，而且在漆黑的幻境里关太久的话，容易发疯。"天尊边说边摇头，"为了管理好黑塔内的秩序，最开始是派驻了一些守卫的。但是幻境一般守卫也进不去，进去了一样会受影响，所以最后让一些冰鱼族的高手，派了自己的鲛人进去。"

"哦......"五爷倒是闹明白了，原来鲛人是这么进去的。

"但是，冰鱼族如果没了鲛人，战力就会减弱，那些冰鱼死后，这些鲛人就成了无主的鲛人，所以就一直在黑塔里游荡，换言之......就是被困在了幻境里。"

白玉堂忍不住皱眉，大概因为都有冰鱼血统，五爷有些心疼那些鲛人。

"可鲛人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腔子，里面存放内力的。内力这种东西，低的容易受高的影响......鹰王子嗣在黑塔里都是吃龙胆果的，内力日积月累，就变得很高。"天尊想起来还带点儿嫌弃，"那一个个的，都是内力很高的疯子啊。"

五爷想了想，"这些内力影响了鲛人么？"

天尊点点头，"鲛人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它的自我意识会一点点减弱，到最终就变成一副有内力的躯壳。而那些鹰王子嗣内力越来越高，同时人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再加上阵法的影响，就创造出了大皋这个存在。"

白玉堂听到这段有点没懂，就问，"什么阵法的影响？是那些刻字么？看着跟猫儿的无字阵法是相反的。"

天尊瞧瞧徒弟，"你竟然记得？没事别去记那些个阵法，很危险的。"

五爷点点头，他自然是听天尊话的，就不去想那些图案了，不过该问还是得问，"所以那是个有字么？"

天尊笑了笑，摇摇头，"当然不是了，跟无相反的就是有啊？"

白玉堂看着自家师父——那不是有是什么？

"你也看到猫猫崽用无字阵法了，其实那与其说是无，不如说，就是消除原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对不对？"天尊问。

白玉堂点点头，的确。

"所以跟这个阵法相反的，是拥有原本不该拥有的东西。"天尊解释道，"这两个字，是不死王族字阵中最最大，但同时又是最基础的两个字，简单点说，一种是解脱，一种是束缚。困在黑塔里的皇子们之所以会疯，就是因为他们被太多东西给束缚了，而他们却找不到钥匙，所以他们出不去。"

白玉堂明白了点，不过觉得最好能再问清楚些，"钥匙是什么？"

"是一块石牌，是记载了全部阵法的鹰王朝至宝，全名还挺长，老鬼一直叫万字典籍什么的。"天尊说着，轻轻拍着鲛鲛，有些无奈地说，"他们其实都是错的。"

五爷不解地看自家师父——什么错了？关于钥匙么？

"他们说，妖王最想要的，是进过黑塔的无泪子，就是为了拿到鹰王朝的至宝，不然的话，老早就可以去救那老鬼了，为什么要等他被送进黑塔之后再去救。"

知师莫若徒，五爷刚才就隐隐觉得，他师父似乎是有点生气 ，如今听他说话的语气，的确是带着点怒意，是因为有人揣测妖王救殷候的意图，所以被惹怒了么？

"贺晚风那厮，教夭长天讲些有的没的，就是为了激怒我俩。"天尊"哼"了一声，"还当我不知道么！"

白玉堂心中默默吐槽——你知道了你也的确被激怒了啊。

天尊严肃脸跟徒弟说，"以后你要是听人说，妖王收无泪子和无情子，是为了夺走神族的国宝，你就上去抽他嘴巴！"

白玉堂盯着自家师父看——无泪子是殷候的话，那无情子......

白玉堂怎么想，怎么都是在说他师父......

五爷莫名就不高兴了——谁给浑起的名字？他师父才不是无情子！取名那家才无情，他们全家都无情！

"等老鬼进了黑塔才去救他，是因为只有老鬼才能找到万字典籍，如果没有万字典籍的庇佑，老鬼根本不能长大，日后也不能续命。他如果无法摆脱束缚，会最终在幻术和自己天分的折磨下疯掉。"天尊说，"妖王之所以不告诉外人也不解释，是因为怕有人惦记老鬼的万字典籍，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妖王藏老鬼藏得可好了，别人多看一眼他都疑神疑鬼好几天。"

白玉堂点了点头，其实天尊不说，五爷也没怀疑过因妖王养育酱油组的动机，要知道，如果只是图宝贝，谁会每天天不亮起来给俩孩子做早饭。

"那......"五爷瞧着天尊，你那边什么宝贝？

天尊一撇嘴，"我才没有宝贝！我又不是那个老鬼处处遭人惦记！"

五爷瞧着天尊，不怎么相信——总觉得你瞒着什么的样子。

"这个不是重点。"天尊一挥袖。

"那万字典籍现在还在殷候手里么？"五爷问。

"你刚才没瞧见么？要不是那典籍，展小猫早就被大皋的内力吞噬了，大皋就是冲着拿猫猫崽当宿主去的。"天尊一摆手，"万字典籍老鬼拿来给展小猫当剑柄了！"

五爷还有点没听清楚，正好前边不远处有个煎饼摊，就问，"什么煎饼？猫儿吃了么？"

天尊那个气，伸手掐徒弟后脖颈子，"你不要被展小猫带偏！"

"那贺晚风为什么让舅公惹你俩生气？"白玉堂好奇问天尊，后半句他也没往外说——你明知道舅公是故意的，你还生气？

天尊嘟嘟囔囔，"该生气还是得生气！"

五爷瞧着他，"还有呢？"

"贺晚风是个算无遗漏而且很细心的人。"天尊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夸了贺晚风一句，"他是提醒我俩别心软留活口，要永绝后患。"

说完，天尊还补充了一句，"主要提醒的不是我，是那个老鬼！为师从来不心软！"

五爷点头啊点头——知道了，你最厉害......

"不过啊，这次大皋是冲着猫猫崽来的。"天尊觉得不怎么乐观，"也不用激，老鬼应该已经气疯了。"

五爷也觉得殷候是不老高兴的样子，很凶。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白玉堂左右瞧了瞧，问天尊，"师公呢？"

天尊也一愣，摸下巴寻了一圈，没找到妖王——咦？人去哪儿了？老半天没瞧见了！他明明先出来的啊......

第584章 584 骗局

皇宫里, 焦急的妖王正坐在桌边，等着影卫来传消息。

酱酱跑了，小游追酱酱去了, 白鬼王打了个马虎眼也逃走了。

被迫留在宫中照顾皇上一家的银妖王，此时有劲使不上, 急得抖腿——这群兔崽子都自顾自玩也不管家里大人担心！

不过桌边, 正抱着儿子，跟闺女小四子一起过家家的赵祯倒是挺稳当。

皇上拿着个小茶杯，时不时瞧一眼银妖王——还挺意外, 老爷子也有这么"人味儿"的一面啊。

南宫也看出银妖王着急了, 其实他也挺急, 就想着这事儿赶紧过去吧, 什么大皋小皋的, 抓住了消灭掉！

终于，一个负责探听消息的影卫跑了进来，给众人描述了一下晴香华苑的情况。

赵祯听得云里雾里，按照影卫们的说法, 展昭和白玉堂进了小楼就不动了，原地站了很久, 然后殷候和天尊就倒了。

也没进门, 在门外瞧着里面站了好久。

然后殷候拆了晴香华苑的楼板和屋顶, 不见了。

天尊被展昭和白玉堂踩了脚，展昭和霖夜火追殷候去了，天尊和白玉堂一起走了。

赵祯疑惑了挺久, 问影卫, "就这？"

影卫点点头。

南宫也纳闷, "没打起来？"

影卫说感觉到了内力, 但是没看到有打架，就是殷候拆了楼板和屋顶，打出挺大个窟窿。

南宫和赵祯面面相觑，一起去看银妖王。

老爷子刚才还抖腿呢，这会儿稳当下来了，似乎是松了口气。

想了想，妖王问影卫，"现场有金光没有啊？就之前展昭在皇宫搞的那种。"

影卫搔搔头，说没有看到。

银妖王彻底放心了，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还好还好......"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酱酱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影卫想了想，摇摇头说没看清楚，殷候一闪就没影了，跟天尊站着聊天的时候好似和平时差不多。

妖王摸着下巴继续嘀咕，"因为猫猫崽没有中招所以没那么生气么？"

赵祯瞧了瞧妖王，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凑近了，小声问。"老爷子，是怕殷候生气呢，还是想殷候生气？"

妖王瞧着赵祯，也有些无奈——这小皇帝，鬼精鬼精的。

"先不说酱酱生不生气。"银妖王提醒赵祯，"大皋虽然是幕后黑手，但他是在青山和城里搞地狱之地的人，针对的也是展昭。而之前杀人分尸，还在你宫里作怪的，仿佛并不是他啊。"

赵祯微微一笑，"哦......是那个真正的荷花是不是啊？"

妖王点了点头，突然有点好奇赵祯的看法，就问，"一个青楼女子从太学闹到皇宫，却没留下一点儿线索，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嗯......"赵祯手指头托着下巴，微微地笑了笑，"谁说没留下一点线索的？"

妖王好奇看他——竟然有线索？那么多高手都差不多，你一直待在宫里，你是怎么有的线索？

......

五爷和天尊去追殷候展昭他们，路上师徒俩不紧不慢聊起了大皋。

天尊其实本来也搞不清楚，毕竟跟银妖王一起去救殷候的时候他也还小。另外，事情还挺复杂，一般复杂的东西老爷子一听就糊涂了。

不过刚才来的时候，和殷候一起观察了被困在幻觉中的展昭和白玉堂很久，殷候跟天尊讲了大皋真正的身份和目的。

其实殷候赶来的时候很着急，他怕什么呢？就怕展昭用无字阵法。

不过到了一看，发现白玉堂一直拦着，老爷子也就放心了，关键时刻，小白堂果然最靠谱。

天尊搞不懂为什么不能用无字阵法。

殷候说，"整个黑塔，布满了束缚的阵法，所有死去皇子的内力以及怨气，都层层叠加在鲛人这个躯壳内，他们困在黑塔里，内力与腔子、腔子与黑塔，束缚在一起，永远无法逃脱。唯一能破解的只有两样东西，其一是钥匙，其二就是......"

天尊听懂了，"展小猫的无字阵法。"

"这就是大皋费尽心思测试昭儿无字阵法威力的目的所在！钥匙只能解救活着的不死王族后代，救不了那些怨灵一样的鲛人，只有无字阵法可以。一旦刚才昭儿用无字阵法，那么所有束缚就会被解除，那些内力和怨气，可以从鲛人的腔子里脱离出来......你知道那些斗篷里黑色的，是什么么？"

"内力和怨气的话......"天尊听着有点耳熟，"类似黑水邪灵一样的东西？"

"差不多吧，还是极强的邪灵。"殷候道，"有不死王族血统的邪灵。"

天尊算是明白了，"大皋是那些邪灵汇聚而成的，它是想把展昭本身的内力和意志从身体里挤出去，然后自己成为展昭？"

"嗯。"殷候点点头，"只要让那内力缠上，大皋在黑塔里那么久，那些王子都是善于使用束缚阵法的，到时候......昭儿就不再是昭儿了。"

天尊听得心惊肉跳的，"这么歹毒又这么凶险的么？！"

"所以说玉堂靠谱啊。"殷候看着死活挡在展昭和鲛人当中的白玉堂，觉得命运有时候真的奇妙，"无论是多强的鲛人，对玉堂都是没辙的。"

"因为玉堂的冰鱼血统么？"天尊问。

殷候点头，"每个冰鱼都有属于自己的鲛人，就算那些邪灵攻击玉堂......"

天尊点了点头，"就跟他们之前攻击那些黑塔里的鲛人一样，从一个鲛人，进入另一个鲛人。"

"而鲛人只属于自己的主人，那些黑塔里的鲛人赶不走邪灵，是因为他们没有主人，但凡他们有主，邪灵就无处寄宿，终将灰飞烟灭。"殷候冷笑了一声，"整个开封城里最克大皋的，估计就是玉堂了。"

天尊瞄了殷候一眼，"不是你么？"

殷候愣了一下，转念一想觉得这说法没问题，就点了点头，"也对。"

天尊听着殷候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杀气，就知道估计是生气了......看这次自己不用跟着去善后了吧。

......

师徒俩一路聊，天尊也没想起来妖王被他落在皇宫了，边走还边嘀咕。

五爷发现是朝着青山的方向去的。

"大皋是不是还不知道天坑里的地狱之地被端了？"白玉堂觉得不对劲，"有殷候和猫儿在，就算到了地狱之地也不能干什么呀，为什么往哪儿跑？"

天尊想了想，"啊......没准......"

"没准什么？"白玉堂听着师父的语气，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魔狱岛那帮人也说了，今年是异象之年是吧？"天尊问。

白玉堂点头，的确，说了好多遍。

"异象之年，就表示结果的情况跟往年有异。"

"不是说了今年果子特别多么？"白玉堂记得梭力还给他看了兜子，那小果跟不要钱似的，装了一大袋，

"数量多是小果的异象，大果的异象不在于果子的多少，而在于有异形的果子。"天尊就皱起了眉，"啧，今年别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果子出来，所以敢来这边赌一把？"

白玉堂也有点担心，就想赶紧追......

没跑几步，身边出现了个人。

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还出现在自己身边，白玉堂也吃了一惊，猛地一转脸，发现是他舅公。

夭长天刚从妖王手中"逃脱"，就寻过来了，赶上天尊和白玉堂，决定一起去看看进展。

天尊瞅了一眼夭长天，问，"贺晚风还交代你什么了？关于大皋的？"

白鬼王揣着手仰着脸认真地想了想，结果什么都没想起来，就摇摇头。

"那关于龙胆果龙胆树之类的呢？"天尊问出口，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白问，贺晚风的确精明，但也不至于会算到哪一年龙胆树结出什么果子吧。

白鬼王想了一会儿，突然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口。

白玉堂和天尊留意到他的动作，都看着他胸口——外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鬼王似乎挺困惑，不过还是抬头跟两人说，"雪心说，龙胆树其实只是一个骗局，它并不是什么神果能帮人提高内力，而是在种的时候，就做了手脚。

"种的时候做手脚？"白玉堂有点不懂，"怎么做？"

"阵法？"天尊突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鹰王朝所有龙胆树都是用鹰王的血或者前几任鹰王的血来催发的。可能血只是个噱头，真正的神奇，在于阵法，或者......万字典籍？"

"龙胆树上可能也有束缚的阵法，它们被种在高手如云的地方。"天尊越想越对路，"昭城里当时遍地都是高手，龙胆果可以从那些高手身上吸收内力，每个人吸收一点点，就跟花草喝露水吸天精地灵似的，日积月累，随着果子越来越大，就吸收了大量的内力。这个果子是鹰王朝特有的，而且也有鳞片，没准跟鲛人有同样的特点，可以用来储存内力。"

"所以鹰王种出来的是大果，而殷候种出来的是小果么？"白玉堂问，"那......殷候种小果的时候，也用了阵法？"

"小果是可以解大果毒的，而且也能增加一定的内力但是却没有毒。"天尊恍然大悟，"我就说这老鬼无缘无故种了一棵小果在大果旁边。原本龙胆果是吸收魔狱里关押的众高手的内力的，咱们把魔狱捣毁把那帮高手都放了，那龙胆果就只能吸收魔狱岛狱卒的内力了。所以他种了棵小果在旁边，也算是对那帮人被吸收内力的一个补偿......"

白玉堂和白鬼王同时想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或者，原汤化原食？羊毛出在羊身上......等一系列说法。

五爷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殷候年轻的时候也挺皮。

白玉堂脑筋转得也快，五爷本来就聪明，举一反三一琢磨，"所以每隔几年出一次异象之年，是因为那一年高手特别多？"

"应该是......糟糕！"天尊就有些着急，"那大皋没引出猫崽的用无字阵法，但是它应该知道万字典籍在哪里了！"

白玉堂皱眉，"在剑柄里......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天尊说来不及解释了，得去提醒那老鬼一声，就跑没影了。

五爷赶紧追。

就白鬼王在后头边走边犯迷糊——什么煎饼？

第585章 585 心想事成

展昭跟着殷候去追"无影无踪"的大皋, 一路上，展昭虽然跟外公一起追着，却完全不知道在追什么, 前方也没有人。

不过最尴尬的还不是这爷孙俩, 而是跟着两人来的霖夜火。

火凤本来是来看热闹的，结果却发现气氛异常的"微妙"......展昭好像有话想问，殷候也好像有话想说, 但是爷俩就是谁都没先开口，时不时瞟对方一眼。

火凤还自我反省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一直跟着的缘故么？导致爷孙俩没法讲体己话？

好在这时邹良追了上来。

霖夜火拽着邹良走慢一点，尽量保持距离，不影响前边的两人。

又跑了一段路, 终于，展昭憋不住了，伸手, 拿着巨阙递到殷候跟前，指着剑柄，那意思——这什么呀？

殷候瞧了瞧外孙, 随口回答，"石头。"

展昭就眯起眼睛——石头？石头在幻境里能发光？而且我感觉到它存在了！

殷候见展昭的眼神, 就笑了，似乎很欣慰地点点头，"愿意搭理你就好。"

展昭瞅着自家外公——谁搭理谁啊？巨阙还能不搭理我么？！

殷候看着有点不高兴的展昭，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从外孙的这张脸上, 一下子可以看到好多好多, 自家媳妇儿, 自家闺女, 甚至是自己。

"心想事成。"殷候看着展昭，说出了四个字。

展昭不解地看外公——什么心想事成？又想糊弄过去么？

殷候摇了摇头，告诉展昭，"那块石头，是鹰王朝的宝贝，被称为万字典籍，其中记载了所有的阵法，当然也包括你使用的无字阵法等。"

展昭眨巴眨巴眼，有些不怎么相信——道理他倒是懂，但光一个无字阵法就能铺满皇城，这么小一块石头，能记录多少阵法啊？

殷候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给他解释了一下，"你觉得这块石头是什么材质？"

展昭嘟囔，"都说了是石头啦......"

"那其实根本不是石头，只是比石头更硬而已。"殷候说，"那是一种古老的记录阵法的方式，你见过金箔没有啊？"

展昭继续嘟囔，"当然见过了......"

"有一种薄如蝉翼的黑箔，材质跟你的巨阙类似......现在打造这种黑箔的工艺应该已经失传了，别说打造黑箔了，连锻造巨阙的黑金也都已经找不到了。"

展昭认真听着。

"阵法，是被镂刻在黑箔上的，总共有多少张没人知道，可能几千张，甚至上万张......然后将这些黑箔，像锻造刀剑一样锻造成了一块可以随身携带的，墨条大小的石头。"殷候指了指展昭的剑柄，"巨阙当时坏掉了，剑柄缺了一块......而这块石头刚刚好把缺的那块补上。"

展昭拿起巨阙仔细端详——的确是很适合，几乎就看不出来补过。

"这块石头里，蕴藏着所有的阵法，也就是万字典籍。"殷候微微笑了笑，"妖王称其为，心想事成石。"

"这么个心想事成啊......"展昭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殷候问展昭，"你觉得，它为什么能成为鹰王朝的国宝？一直以来，都是由这块石头来决定谁是下一任鹰王的。"

"这么厉害？"

展昭盯着剑柄看着——鹰王朝宝物无数，这块石头特殊在哪儿呢？

"虽说会使用阵法是不死王族的天授之能，但阵法就好像内力，会使用极寒内力的人不可能使用火系内力。小白堂哪怕跟夭长天有血缘关系，但他的内力是冰系，他就放不出白焰来。"殷候指了指展昭，"你会使用历代不死王族从来没人能掌握的无字阵法，你就使用不了别的阵法。"

展昭越想越亏，猫爷无师自通了个最无用的，放弃了一大堆有用的......

还没来得及吐槽几句，后脑勺就被殷候拍了一记，"这分明是最有用的！你个傻孩子什么都不懂。"

展昭捂着头看外公——吐槽两句都不行啊？你都没教我魔王眼！你外孙都炼成独眼龙了！

殷候咳嗽了一声，似乎也觉得有点理亏，一摆手转移话题，"但是只要有这块石头，就等于能使用所有阵法。"

展昭微微一愣，摸着下巴恍然大悟，"对哦......所以叫心想事成石么？"

殷候微笑点头。

展昭也微笑举起巨阙，"石头石头，给我一笼烧麦！"

殷候瞅着外孙。

展昭继续笑眯眯看外公，问他，"烧麦呢？不说心想事成么？连一笼烧麦都变不出来么？"

殷候无语，"不是这种心想事成！"

展昭继续对着剑柄许愿，"让我再长胖一百斤！让小白堂穿一个月黑袍子！让小四子长出兔子耳朵！让外公头发掉光......"

殷候气得揍外孙，展昭边躲边吐槽，"心想事成个鬼！一样都做不到"

后头，看着爷孙俩吵起来之后又打起来的火凤喝邹良都一脸疑惑。

"是在打架么？"

"边打架边说心想事成？"

"听着说谁胖了一百斤？"

"胖一百斤？那是要打起来了！"

殷候掐住展昭后脖颈子，展昭才算老实了，不过看着还是不服气，抱着胳膊一脸嫌弃。

殷候知道自己没跟他详细讲过以前的事情，也没教过他魔王眼，所以孩子闹别扭了。

"不是这种改变。"殷候戳了一下气鼓鼓的展昭，"阵法都不是凭空来的，就好比说你想胖一百斤，那就得有个胖子瘦一百斤。想让小白堂穿一个月黑衣服，原本穿黑衣的赵普就要穿一个月白袍子。小四子长出兔子耳朵，兔子就长出小四子的耳朵，我头发要是掉光了，没头发的无沙就能长出一头秀发。"

展昭摸着下巴看殷候，他闹归闹，人可不傻，脑袋里想到的是银妖王用天池的水给外公续命的传说......有什么关联么？

"命运是会改变的。"殷候笑了笑，"如果一个人原本只能活到二十岁，他的命运就是只能活到二十岁。如果这个人二十岁的时候没死，那他的命运可能就是活到两百岁......之后的一百八十年，每一天都在改变命运。原本也许是妻离子散孤独终老，转眼就变成了白头到老儿孙满堂......所谓的改变命运，并不是多大的改变，有时候只是很小的一个点。"

说着，殷候指了指巨阙的剑柄，"阵法并不是普通的武功，学是学不会的。就跟你吃菜似的，阵法是放在酒席当中那种华丽的大菜，你用无字阵法的时候也瞧见了，多大阵仗？"

展昭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这倒是，拉风是拉风，就是用途有限。

"你炖一锅海鲜再炖一锅牛肉，两锅能一块儿吃，但能一块儿煮么？"殷候也是没招了，只好用吃的来给外孙打比方。

展昭琢磨了一下，"这个有难度啊，虽然海鲜牛肉锅也不是不可以。妖王或者厨神郭天来做的话，没准能好吃......但普通人做的话，总觉得腥气加膻气的可能性不小。"

殷候又戳了他一下——别总想吃的。

展昭嘀嘀咕咕，你自个儿先跟我讲吃的的......

不过展昭也明白了殷候想说什么，"那么多'大菜'都挤到这么小一块石头里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好是吧？"

殷候点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用的好惊喜用的不好惊吓。

"那要怎么用才能用得好呢？"展昭好奇看着自己的剑柄......他三岁开始习武，一直用着巨阙。据说刚出生，外公就把巨阙放在他摇篮边了，从小到大是搂着巨阙长大的，这剑从没离过他身边。

但展昭倒是没对巨阙许过愿......说起来，展昭其实不怎么许愿，他逢年过节祭祖，或者路过那些古刹神庙，拜拜的时候心愿只有一条，魔宫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大家齐齐整整一个都别少。就算他不是对着巨阙许的愿，但许愿的时候巨阙总也在身边......那灵不灵呢？感觉跟巨阙也没多大关系......

展昭边走，边盯着自己的宝剑——怎么就心想事成了呢？自己无师自通的无字阵法，是不是也算心想事成的一部分？是谁的心愿呢？外公的，还是自己的？

展昭又看了看殷候——如果当男妖王没有给外公续命，外公可能早早就不在了，自然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所谓笨蛋的脑瓜千篇一律，聪明的脑瓜各种各样。

展昭那个聪明的脑瓜就被这块石头给卡住了......这玩意儿，究竟怎么用？

......

一路琢磨着，就来到了青山附近。

青山山口站着不少皇城军，天坑里刚才困了太多人，那坑又深，皇城军那个费劲啊，救到现在才把所有人都拽上来。

殷候带着展昭直接进山了，邹良和霖夜火去到另一边，找皇城军几个副统领问问情况。

负责救人指挥的是田邛和翟钦宝，这会儿正在喝水，差不多能收工了。

霖夜火就问那俩，"你俩瞧见大皋了没？"

两位副统领一脸懵——什么大糕？

霖夜火和邹良也挠头——他俩也没瞧见前边有什么人，殷候追的谁呢？

正想着，身边"咻"一下，一阵冷风过，白影一闪就进了山，身旁落下几片雪花。

附近皇城军都冻得一哆嗦。

霖夜火和邹良都皱眉——那不是天尊么？

这时，邹良指了指后边，示意火凤看。

霖夜火回头，见白玉堂和白鬼王也过来了。

霖夜火指着一旁进山的路口——都进去了。

白玉堂和夭长天就也想跟进去。

五爷靴子刚踏上进山路，突然，肩膀就被一个人给拽住了。

白玉堂回头一看，就见是鲛鲛。

五爷看着自家表情严肃的鲛人......鲛鲛此时就是正常的样子，不大也不小，冷着脸，抓着他肩膀，似乎是阻止他进山。

白玉堂跟鲛鲛对视。

只见鲛人突然低头，看着地面。

青山的山路并不难走，很平摊的土路，地上薄薄一层落叶。土都是黑土，枯黄的落叶铺在上面还挺好看。

白玉堂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盯着仔细看了两眼，就发现有些不对。

只见黑土上，似乎有某种花纹，或者说，图案......时隐时现的。

白玉堂找了块泥地踩了两脚......但一点都没有影响到那层图案，似乎是什么光影，洒在上面的......

白玉堂正研究那是什么，身后夭长天凑了上来，白鬼王阴森森地说，"阵法。"

白玉堂也分辨了出来了，是刚才黑塔幻境内部的那种石柱横梁上的阵法，"束缚阵法......"

第586章 586 家园

青山里的大坑, 目前来看并不是真正的陷阱......真正的陷阱在天坑周围的森林里。

白玉堂看着地面上若隐若现的束缚阵法，也皱起了眉——这里面是幻觉么？

"要不然还是别进了。"夭长天开口说，"应该很快会结束了。"

白玉堂看自家舅公, "里面是什么？"

"对方应该是铁了心想要对展昭下手的。"夭长天抱着胳膊摇头, "刺不刺激酱油组已经没有意义了，殷候这次估计会斩草除根，这青山看来是没法要了......还是把人都救走之后，让大家都撤远一点吧。

边说, 白鬼王边对邹良摆了摆手。

邹良立刻将还在喝水的几个副统领都叫了起来，让他们带着所有人马撤出青山, 走得远远的。

白玉堂站在入口处, 看着地上的阵法, 问白鬼王，"进去的话，会怎么样？"

"可能是地狱之地。"夭长天边说, 边一摊手，"当然是幻觉版的。"

"那里头有什么？"

"地狱之地里有虚有实，虚的, 各种幻影，实的, 各种具有攻击性的怪物。"

"怪物？"

"地狱之地是有去无回，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但进去之后其实并不是死了, 而是被幻觉控制了，久而久之，会变成可怕的怪物。而且地狱之地里不见光, 所有东西都会是苍白灰败的, 死了会变成黑色的灰烬。"

霖夜火记得之前他们抓飞魈的时候, 天尊也提起过，地狱之地里就有飞魈，"那这边也有飞魈么？"

"真货估计是没有，但青山里也有动物，多多少少会受到幻觉的影响。"白鬼王接着摇头，"要彻底消除那些存留下来的黑塔怨灵和鲛人，就只能跟当年毁掉地狱之地一样的手法，青山里的所有活物估计都要祭了。"

火凤直念阿弥陀佛——那使不得啊！兔子山鸡招谁惹谁了？

白鬼王摇了摇头，"不是心软的时候，黑塔里的鲛人和怨灵内力彼此束缚，它们是逃不掉的，留的越久，后患越大，害的人也越多。"

"那些鲛人都是无主的，支撑起鲛人的内力是属于鹰王子嗣的，换言之......"白玉堂看白鬼王，"这些都是殷候的亲戚，也都是猫儿的长辈。"

白鬼王点了点头。

"没有其他办法了么？"白玉堂不想殷候用地狱，总觉得对大皋的伤害和对殷候本身的伤害是一样大的，老爷子心里肯定不好受。

白鬼王摇摇头，"鲛人和内力那就是个死循环，被束缚阵法给束缚住了。"

"那展昭用他那个无字阵法呢？"霖夜火问，"他不是能把不好的都去掉的么？"

"大皋要的就是这样。"白鬼王摇头，"所有鹰王朝子嗣的内力全部解脱鲛人的束缚，内力就会聚集起来把展昭给挤出去，控制展昭的身体，得以重生。"

火凤睁大了眼睛，继续摇头，"这也使不得啊使不得。"

"我想进去看看。"白玉堂就要往里走。

夭长天一手拽住他，把另一边想往里走的霖夜火也给拽住了。

两人都看白鬼王。

白鬼王有点为难，"待会儿万一殷候真动手，很危险的，天尊跟进去就是负责关键时刻把展昭带出来......你俩......我不一定能同时把你俩都带出来。"

火凤惊讶，"真这么危险？"

白玉堂也皱眉，"内力真能抢走展昭？"

"内力自己不行的话，有展昭的剑柄就行。"白鬼王道，"那不是心想事成石么！"

白玉堂一听更不放心了，就要往里走。

夭长天无奈，"你俩之前见过天尊用噩梦了吧？"

白玉堂和霖夜火眼前都出现了圣殿山上风雪降临天地变色的那一刻。

火凤就往后退了退，"地狱也是这个威力么？"

"我再跟你们讲个秘密。"夭长天压低声音，"天尊是完完全全听银妖王话的，妖王让他别干什么，他一定不会干。"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看着白鬼王，"对啊，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白鬼王一挑眉，"殷候不是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

"他俩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区别。"白鬼王解释说，"天尊是，妖王说不准，他就不做。殷候是，妖王只要这次没说不准，他就觉得能做。"

白玉堂和霖夜火还在琢磨这其中的差别，夭长天就在一旁继续嘀咕，"的确表面上看是那白毛最不好惹，但殷候看他心情知不知道？就好像......你跟展昭。"

白鬼王指了指白玉堂，问霖夜火，"懂不懂？"

火凤立刻点头，"表面上的确是白老五不好惹，展昭好糊弄甚至还有一点可爱......可一旦展昭发火或者较起真来的时候......"

白鬼王跟着点头啊点头。

白玉堂本来只是有点担心，被两人这一通说非但没安心反而更担心了，最后索性一觉踏进林子，"我要去看看......"

"唉......"白鬼王没拦住，老爷子也不知道是自己想管还是自家妹子想管，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跟了进去。

火凤前后瞧了瞧，白玉堂和白鬼王进山了，邹良带着皇城军大队人马都出山了，这会儿阴森森的青山就剩他一个......

"等等我！"火凤理智上告诉他赶紧跑，但好奇心趋势，还是跟着夭长天和白玉堂跑了进去。

......

果然，青山内部已经变成了虚实难辨的情况......看着肯定不是原本的青山，但是又跟刚才的黑塔情况不同。

"我们现在是在往里走吧？"霖夜火跟着白鬼王，边走边四外看，发现树有重影，而且余光总能瞥见犄角旮旯站着个黑色的人影，但是一转头又看不到，像是某种噩梦里会出现的情节。

"究竟谁的是噩梦啊？"火凤忍不住吐槽。

白玉堂也问夭长天，"舅公，为什么幻境的情况好像很不稳定？"

"因为进去了两颗刺头啊。"白鬼王吐槽，"把幻境想象成一个气泡，把酱油组想象成两只刺猬......多大的气泡也经不起他俩在里头滚。"

白玉堂和火凤都觉得老爷子说这话带着一股子怨气......

走了几步，白鬼王就皱眉，"殷候的内力！"

三人加快脚步循着内力跑了过去。

......

而与此同时，展昭正看着拽着自己衣领子的天尊。

刚才他跟着外公一进来，迎面突然几只大型飞魈冲了过来。

展昭一时半会儿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是真的？还是幻觉？看起来好真......

还在犹豫，就被殷候一把扯开......

两只飞魈飞了过去，展昭回头一看，就见飞魈突然消失了，空中两只山雀。

展昭揉了揉眼睛——这个是什么招数？

殷候示意他看脚下。

展昭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浮动着字阵，就是那个束缚咒。

"这是阵法幻境，现在开始一切东西都是真的，只是未必是你眼睛看到的样子，懂么？"殷候问展昭。

展昭跟着外公往里跑，虽然点头，但还是没闹明白眼下是怎么个情况......那究竟是虚还是实？

进入树林深处，四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越来越夸张，展昭能感觉到四周围浮动着的诡异的内力......这种内力的状态黏黏糊糊的，跟以往见过的所有内力都不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四周围光线昏暗的缘故，展昭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而且还能从那种漂浮的内力中，感受到一种哀怨和忧伤的情绪。

展昭搔搔头——内力也有情绪么......是那些被埋葬在黑塔中的皇子们的怨恨么？还是鲛人们找不到主人，在伤心？

正想继续往前走，殷候突然一抬手，拦住了展昭。

展昭看了看自家外公。

就听殷候然开口说，"差不多在这里了。"

展昭刚想问问，就听身后有人说话，"没实体么？"

展昭一回头，发现天尊正站在自己身后。

殷候继续说，"让他们出来。"

随着殷候一句话，四周围泛起了一股寒意。

这寒意与天尊平日下雪的状态不同，是一种雾......林中起了一层薄薄的，带着寒意的白色雾气。

随着雾气起来，展昭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就见他们四周围，站满了黑色的"鬼影"。

这些鬼影看着是人形，但几乎没有完整的形态，奇形怪状样子十分的可怖。

"这么多......"天尊皱眉，"跟地狱里的量差不多？"

"但是比地狱里的小也弱。"殷候说得有些无奈，"毕竟死的时候，很多都还没长大。"

展昭看着周围这些畸形的黑色人形——这些是失去主人的鲛人，以及还没来得及长大的鹰王朝子嗣的内力......竟然有那么多么？

这时，就见那些人影开始往一个方向靠拢，累加拼凑形成一个整体。

展昭也感觉衣领子被天尊给抓住了。

天尊拉着他后退了几步，殷候走到了两人前面。

前方，众多黑色人形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上，布满了荧光色的眼睛，像一只巨大的人形怪物。

"那就是大皋么？"展昭问天尊。

天尊示意他看远处一棵树。

就见树边坐着几个人，看起来骨瘦如柴胡子拉碴，乍一看跟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似的。

"这什么呀？"展昭问。

"被大皋用内力束缚住的人。"天尊提醒展昭，"普通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这样的内力，他们需要鹰王朝后世子孙的身体当躯壳，这就是大皋的执念，也是他们这么多年想出来的，最好的重生方法。"

"鹰王朝子嗣的身体......"展昭一惊，"打我外公主意？"

天尊无奈地伸手一拍他脑袋，"是打你的主意。"

"我？"展昭一手捂着头，一手指那几个人，"活的死的？还有救么？"

天尊一把拽住要过去的展昭，往外拽。

几乎是同时，夭长天带着白玉堂和霖夜火也赶到了，就见前方，那巨型的黑色怪物正举起拳头，对着殷候砸下去。

"我去，那什么呀！"火凤瞅着那怪物也太恶心了，满身眼睛诶！

三人的动静引来了前边天尊回头。

老爷子对夭长天一摆手，夭长天就伸手拽住了霖夜火和白玉堂的脖领子，要拖两人出去。

"诶！"展昭看着殷候一把抓住那巨型怪物甩了出去......

那怪物飞出去之后散落了一地，立刻就变成了黑色小怪物围攻殷候......殷候将他们扫出去，他们又聚集到一起，形成整体，看起来十分的难缠。

头顶上，红色的魔王眼出现，殷候回头，看了天尊一眼。

天尊也一皱眉，拽着展昭就往外走，夭长天那边也拽着白玉堂和霖夜火撤。

"去哪儿啊？"展昭回头看天尊。

天尊见他还挣扎要留下，就说，"你外公要平山了，这东西不能留......"

"不能留是都消灭的意思么？"展昭问，"内力和鲛人都搞死么？那几个人呢？还有山里的活物呢？"

天尊也无奈，"他们永远也逃不出黑塔的，消灭他们才能结束......"

"谁说的？"展昭不肯走，"无字阵就能让他们解脱......"

话没说完，前方殷候猛地一回头......上方魔王眼都似乎瞪着展昭一眼。

老爷子开口，"赶紧出去！"

随着他的话，地面开始震颤，殷候强大的内力众人都感觉到了。

"你先乖乖出去！"天尊拽着跟只小八爪鱼似的抱着树不肯走的展昭，就跟辰星儿要抓花狸狸去洗澡时的难度差不多，猫咪抵死不从。

白玉堂和霖夜火倒是没怎么挣扎，两人顾着看展昭和殷候了，但白鬼王也顾着看天尊抓展昭。

眼看着山林间的树木开始摇晃，林中群鸟惊奇，展昭突然一低头，挣脱了天尊。

天尊伸手去抓......要是抓展昭可比抓花狸狸难多了。

天尊也急了，孩子不听话，比玉堂难带多了......

"你外公要用地狱了，赶紧走！"老爷子也生气了，正要隔空掌去抓他，展昭突然问他，"老爷子你们出门的时候，妖王让我外公用地狱了么？"

天尊一愣......

白鬼王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天尊估计已经糊涂了。

果然，天尊看看前方的殷候——妖王好像没说让用？

此时，林中已经有树木开始倒塌，殷候的内力在青山之中聚拢，林子上空红光闪烁......山外面的皇城军都仰着脸惊呼——红色的闪电诶！

就在天尊挠头想不通的时候，展昭忽然一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糟糕！"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瞧见了，白鬼王也惊讶。

天尊看着展昭画出金色的无字阵图，就知道事情要糟......

殷候内力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一招地狱出手，但身后几人磨磨唧唧也不跑，他也不好出手，直到发现外孙无字阵法画了出来。

殷候也有点慌了......大皋要的就是这个，刚才都跟展昭说得那么明白了，他为什么还要用......

老爷子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展昭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将空中的金色内力一把按在了地上......瞬间，青山的地面上金光浮动......金色的无字阵法和黑色的束缚阵法就好像两幅互补的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展昭一抬头，对着殷候前方的大皋说，"放你自由！来吧！"

随着那阵金色的光芒从地面扩散到大皋身上，那黑色的巨型怪物立刻开始崩塌......就见大量类似鲛鲛一样的蓝色鲛人坠落，黑色的人形从鲛人体内飞出，形成黑色的烟雾，在空中汇聚之后，朝着展昭就冲了过去。

"不好！"白鬼王和天尊都想阻止，但是白鬼王被白玉堂拦了一把，天尊则是被落到他身边的殷候给拽住了。

几乎是同时......

就见展昭拔出剑柄上开始出现金色咒文的巨阙，朝着那股黑烟一剑挥出......

"心想事成，是这么用的么......"

巨阙挥过，展昭眼前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口子。

那股黑烟不偏不倚冲过来，冲进了那道口子，消失不见了......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

林子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众人都有些呆愣，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殷候望向空中那道金色的口子，笑了，"还是独眼......"

老爷子抬起头。

众人也跟着他抬起头，就见空中，一只金色的魔王眼缓缓睁开......

再低头，他们已经不在青山了，昏暗的树林突然亮得晃眼。

众人闭了闭眼，又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鹰王雕像。

这雕像他们在迷城里见过，应该已经坍塌了，但此时却很好地矗立着，有着跟殷候几乎同样面容的巨大雕像，正俯瞰着脚下繁荣的城市。

众人意识到——他们此时正在曾经鹰王朝的都城，昭城......

直到亲眼见到，众人才明白为什么叫昭城，这是一座银色的城邦，城里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能被太阳照耀到，一切都是那么明亮。

他们站在昭城外的一个小土坡上，看着城门口，出来了几个人......从高大俊美的外表和身后跟着飞出来的海龙蜥来判断，应该是冰鱼族。

冰鱼族身后，还跟着几位妇人，他们站在城门口，正对着远处招手。

土坡上的众人，顺着冰鱼和妇人们招手的方向望去，就见前方有一座矮塔。

塔门被打开，塔里，一群小孩儿跑了出来，奔向那几个妇人，小孩儿身后，几个穿着斗篷的鲛人也跟了出来，各自走到一个冰鱼族的面前。

随后，妇人们牵着小孩儿的手，鲛人们跟着冰鱼，走进了昭城的城门，回到城里去了。

......

空中金色的魔王眼缓缓消失，昭城也如梦境一般消散了。

青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空中黏黏糊糊的内力也没有了，怪物也不见了......一切如初。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正收巨阙的展昭。

天尊抱着胳膊，问殷候，"什么情况？"

殷候看着展昭手里的巨阙，自言自语道，"心想事成......"

霖夜火没明白，小声问白玉堂，"什么心想事成？"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它们可能并不是想要什么躯壳，也不是想重生，它们真正的心愿，只是想回家而已。"

殷候问展昭，"你知道怎么用万字典籍了？"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摸着下巴看剑柄，"大概......"

殷候一脸无语，"所以是蒙的么？"

展昭一耸肩，晃了晃剑穗，"心想事成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殷候越想越好笑，摇着头，转身就想走了，结果被外孙一把拽住头发。

老爷子一捂头，回头看着外孙还挺委屈——秃了怎么办？

展昭指着旁边几棵东倒西歪的树，"给人家种回去！"

殷候、天尊和白鬼王仨老爷子老老实实去把歪掉的树扶正，边踩土。

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去看了那几个被用来做腔子的"老头"，发现都没死，而且还都不是老头，是几个年轻力壮的江湖人，就是被折腾得挺惨。

......

皇宫里，本来跟赵祯聊着天，突然就屏住气一动不动听着动静的银妖王，猛地站了起来。

老爷子仰着脸看着西边的天空，发现没有红光也没有巨响，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没用地狱？没有用么！"

赵祯疑惑地看着银妖王。

妖王很激动地跟众人说，"酱酱没用！真的没有用！"

赵祯和南宫连同小四子香香都一歪头——酱酱怎么就没用了啊？不知道多有用！

第587章 587 戏

青山里一场危机解除, 山没塌，山里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也没有被波及......而那些鲛人、内力，却都消失不见了。

展昭那一只金灿灿的魔王眼合上, 一切恢复了平静。

霖夜火去叫邹良进来, 把那几个被大皋选来做腔子的江湖人送回开封府，给公孙医治。

邹良也挺疑惑，刚才天空中红光闪闪的，他还以为这青山今日就没法要了, 结果山一点事儿都没有。

天尊其实也没太看懂，边扶着树, 边问殷候, "那大皋呢？"

殷候对着一旁展昭努努嘴。

天尊眨巴眨巴眼睛, 问，"被你外孙吃啦？"

殷候白了他一眼。

"那内力和鲛人瞬间都没了，是去哪儿了？"天尊仰着脸松开手, 发现树已经很稳了，就跟殷候去扶旁边那棵。

那树上住着松鼠一家，估计正冬眠呢, 睡得好好的"楼"突然歪了，一只胖松鼠探出头来对着殷候吱哇直叫。

殷候伸手摸了摸松鼠的脑袋, 跟它说抱歉。

松鼠甩着大尾巴瞅着殷候和天尊。

天尊伸手摸了摸身上，兜里有一袋小四子给的杏仁饼, 就拿了两块给松鼠。

松鼠捧着饼，看着像是消气了，转身进洞继续睡觉。

"因为无字阵法吧。"殷候给天尊解释了一下, "其实很简单, 昭儿用无字阵法, 将束缚解除了。"

天尊点点头，表示这一步他看见了。

"束缚一旦解除，那鲛人和内力就分开了。鲛人如果没有内力没有主人，它们很快会消散。内力也是，就算是邪灵，在没有宿主的情况下，坚持不了一会儿，也会消散。"

天尊继续点头——所以都聚集到一起冲着你外孙去了啊，要找新的宿主么。

"其实大皋为什么想找宿主，你想过没有？"殷候问天尊。

天尊摸了摸下巴，鹰王朝的子嗣被关进黑塔的时候，其实都是小孩子......小孩子么，跟他说什么皇权什么能力都没有意义。他们被关在黑房子里，想的应该只是回家，回到爹娘身边这么简单。

鲛人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在主人死后，鲛人不能存在多久，他们大多会跃入水中，然后被冲入大海，一直顺着洋流漂到极北，最后冰封进冰川之中。说到底，鲛人也是一种极寒的内力......是内力，都会消散！

"哦......"天尊想明白了，"猫猫崽是在大皋的内力冲向他的时候，制造了一个幻境影响了大皋？"

"他给了他们最想要的归宿，所有邪灵怨魂的怨念都是一点点累加起来的，可它们真正的心愿，应该就是他们最初的那个心愿而已，让他们回家就行了。"

"就跟猫猫崽晚上制造的梦境一样，他是用魔王眼，制造了那些内力和鲛人记忆中的家园和亲人。大皋在进入幻境的那一刻，愿望就已经实现了。所以它们停留在了那个梦境里，也就是停留在了原地......之后内力就消散了。"

殷候点了点头——同样是送他们上西天，自己用的方法是让其毁灭，昭昭用的方法是让其安息。

殷候看着一旁举着巨阙剑柄，给白玉堂和霖夜火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展昭......

其实，老爷子比谁都能理解大皋。

被关进黑塔是一种什么感觉？殷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能因为他进去没多久就找到了万字典籍，又或者他天生就对恐惧和孤独有很强的忍耐力，但即便如此，殷候依然清晰记得那一道白光出现的时刻。

殷候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并不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的，而是在黑塔被击碎，白光中，妖王说出那句，"我跟小游来接你了"的时候开始的。

困在黑塔里的每一个人，大概都在等待这样的一刻，但是他们没有等到。

黑塔塌陷的时候，自己等来了家人，而那些经过长久等待终于离开了黑塔的怨灵，却发现家已经不存在了。可能在大皋看来，找到万字典籍，就能找到一切的答案，就能找到最终的归宿吧......

殷候知道一切的道理，也知道大皋在追求些什么，但是他能给它们的解脱，只有毁灭......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展昭的魔王眼和无字阵法，从武学的角度看，非常的"无用"。

然而这种"无用"的技能却能解决很多超强武功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

有毁灭一切的能力根本不能给人带来幸福，有治愈一切的能力，才可以......这世上，可以完成大皋心愿的，可以安慰那些怨灵和鲛人的，只有展昭。

或者说，有这个心思，会觉得一群已经死去很久的冤魂会伤心，想要给它们安慰带他们回家的，也只有他家那个爱管闲事的傻孩子。

殷候很高兴妖王当年是等他找到了万字典籍之后才来带走他，这些年，他虽然没有对典籍许过愿，典籍也没有实现他的什么愿望，但他曾经的遗憾，却都被展昭给"弥补"了过来......某种意思上，这是属于他的，心想事成。

......

另一边，听展昭说完自己一通操作之后，霖夜火歪着头看着剑柄，问展昭，"那有没有这块石头，都不影响结果的吧？"

展昭微微一愣，歪过头，这么说的话......

白玉堂也点头，"万字阵法没巨阙你也能使出来，魔王眼虽然只睁开了一只眼，但也是你的功夫。至于梦境......有没有巨阙猫儿你都能制造梦境的吧。"

火凤和五爷就凑到一起讨论，说了半天，那块石头是不是骗人的？这么小一块石头能藏那么多阵法？听着像是卖石头的编的段子！

展昭着急——不准这么说我家阙宝！我家宝是挂着心想事成牌子的宝！

火凤看了看自己的宝剑，嘀咕，"要不然我也去挂块牌子，就写'绝世美人'。"

五爷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宝刀，霖夜火说，"你这个柄长应该能挂块长点的牌子，可以写个'富甲天下、相好放假'什么的......"

五爷微微一挑眉，心说——"相好放假"倒是不赖，再加个"师父听话"就圆满了！

......

这边树都种完了，老爷子们拍着手上的土说回去吃饭，饿死了。

展昭兴匆匆往青山外跑，跑出几步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回头看看白玉堂。

五爷也问他，"闹了半天，荷花呢？"

展昭也皱眉——对啊！大皋都升天了，那个躲在幕后杀人抛尸的挡脸舞娘，荷花在哪儿呢？

......

与此同时，皇宫内。

银妖王激动了一阵之后，稳稳妥妥地坐下，心满意足喝起了茶。

赵祯跟小四子都观察了一下妖王的脸色，老爷子心情不是一般好。

南宫则是问妖王，"那......危机解除了么？"

妖王点点头，一摆手说没事儿了，大皋的内力都已经消散了。

"可是......"南宫却觉得事情还没结束，"那个舞娘呢？不说凶手是个舞娘么？"

妖王笑了笑，"这就是两回事了，大皋只有一个，舞娘能有很多，明白这意思么？"

南宫看了看赵祯。

赵祯端起茶杯，跟南宫解释，"意思是，大皋那种是要特殊法子才能应对的，一般守卫防不住，所以要留着人质在身边。舞娘只是利用了大皋的能力，一旦没了大皋的内力，舞娘只是个普通的杀人凶手，可能很凶残也可能很难抓，但她并不需要特殊的法子去应对。"

妖王点头啊点头——聪明人就是好沟通......

"对了。"妖王记得刚才聊天聊了一半，"皇上是不是对这个舞娘荷花，有什么了解？"

南宫听到此处，也有些惊讶地看赵祯......就见他这会儿脸上志得意满的，就估摸着是有戏。

南宫回想了一下，皇上这几天并没有调查过什么跟舞娘有关的事情，就是刚才后宫祭祀闹了一通之后，皇上找太后聊了几句。后来就有几个宫女抬了一箱子书过来，皇上翻了挺久，找了几本仔细看。南宫也瞟了一眼，发现都是戏谱。宫里存有大量的戏谱，历朝历代的都有，堆在春堂阁的箱子里也没人看......

太后吧，是戏迷，老太太平日没什么大爱好，就是爱听戏。

之前听小四子讲了鬼戏，就有些心动。但太后也不好在后宫看鬼戏，这说出去多不好听啊。所以她就让丫鬟去春堂阁找找，有没有鬼戏的戏谱，看看戏谱也能过过瘾。

别说，还真找到不少。

宫女给拿了几本回来，太后一翻阅，吓得她老人家两宿没敢熄灯睡。那戏谱写得老吓人了，这要是演出来，不得吓死看戏的啊！

这事儿赵祯听庞妃提了一嘴，他就去问了太后，说也想看看......太后让几个宫女把能找到的所有鬼戏戏谱都整理出来，装了一箱子，给赵祯抬来了。

南宫刚才就看到赵祯一直在翻戏谱，也没太在意......

赵祯放下茶杯，笑问妖王，"老爷子可有听过一出戏码，叫做'无面鬼荷'？"

妖王听完愣了一会儿，盯着赵祯看。

良久，就见老爷子抚掌而笑，点头夸赞赵祯，"聪明绝顶！"

南宫一脸疑惑，小四子和香香也很好奇，大小团子捧着大小杯子呼噜噜喝茶，边看着相视而笑的赵祯跟银妖王——'无面鬼荷'是什么嘞？

......

说到这个案子，赵祯是怎么想的呢？

首先，那荷花为什么要唱着鬼戏班的歌儿来抛尸？

一开始，众人都怀疑她跟火月班有关系，可能是从那儿学的。

可反过来想一想，桂班主也说了，所有戏都是按照戏谱来演的，戏谱可能是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传下来的，虽然流派不一定一样，但每个流派内部的戏谱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照着谱来排戏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荷花并不是从火月班学的戏，而是从戏谱上学的戏呢？

其次，大皋是从哪儿来的？鹰王朝的黑塔里......

殷候都离开鹰王朝一百多年了，展昭都二十多了......那大皋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才来寻他们的麻烦？

表示是最近才有人去指使他、帮助他来的。

最后，龙胆树是长在魔狱岛的，一般人不知道更加没见过。

那么什么人既知道鹰王朝的旧事，又去过魔狱岛，知道什么时候能偷盗龙胆树呢？

......

每一段戏谱，都不是凭空编造的，那都是从一些民间的故事演变而来的。

当年的鬼戏班游历西域一带，很受欢迎......

据赵祯所知，西域一带的一些历史，并不像中原一带会用纸本史书的方式来流传。

因为西域多游牧的部族，居无定所，带着一堆书不方便迁徙保存。所以很多历史很多故事都是通过诗词歌曲之类的法子，口传下来的。

如果说内容太过庞杂，一首歌一首曲唱不明白，就编一段戏来演绎吧。

很有可能曾经就有关于鹰王朝黑塔秘密的一些戏谱，讲述过鹰王朝国宝万字典籍相关的东西。

而魔狱岛时常会有鬼戏班去唱戏，戏班子里的人也会知道魔狱岛的事情，见过龙胆树知道龙胆果。

那么一切，就都跟鬼戏班有关系了。

火月班虽然是鬼戏班，但并不是鬼戏班只有火月班。

或许还有更古老的鬼戏班，虽然戏班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戏班里的人却还在，这些人保存着古老的戏谱，一些老人会跟后代讲这些故事。

那个舞娘荷花，没准就是某个鬼戏班的后人或者弟子，她可能不止学着戏谱里的歌儿抛尸，还会按照戏谱里写的内容来杀人、来控制黑塔遗孤，来寻万字典籍......

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赵祯还联系了一下本案里的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比如说，被杀的更夫！

这更夫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呢？他好色烂赌，但这都不是重点，赵祯觉得重点是，此人画画很好。另外就是，他家里有魔狱岛的装束，他可能自己或者祖上有人去过魔狱岛，还见过地狱之地，所以他画的地狱之地，不是亲眼所见，而更像是听人描述的。

每个戏班子里，都一定会有会画画的人，因为要制作道具。

桂班主提起过，他们戏班有几盏祖上传下来的灯被偷了，现在是没人做得出来的。

打更的老王天天往火月班跑，大家都觉得他是好色，可问题是，他还烂赌，缺钱的他家业都败光了，手头应该很紧。

他为什么偏偏要去花费那么高的火月班？会不会就是去偷那几盏灯呢？

在一般人看来，戏班子的灯能值几个钱？但如果老王家学有渊源，他知道这个灯的价值，偷了来，他肯定还知道应该卖给谁......

开封城里，除了火月班没有其他鬼戏班，老王那肯定是急需用钱的，不可能走去外地很远的地方卖灯。

所以买他灯的人应该就在开封城内，又跟鬼戏班有瓜葛的人。

那会不会就是荷花？

老王之所以招来杀生之祸，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几盏灯呢？

而至于谢飞花和孙落叶，荷花其实掌控了很多江湖人。

大皋再强，他终究是内力，它哪儿来的宿主？那些江湖人都是被荷花用什么方法控制住之后，再给大皋的。

谢飞花和孙落叶可能也是那些江湖人中的两个，只是他俩因为某种原因，被荷花杀了，也许是灭口，也许是为了掩盖老王真正的死因，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赵祯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既然荷花是学得戏谱，那戏谱里没准有荷花的线索。

要说当皇帝就是这点好，宫里什么没有啊？

赵祯找来一箱子鬼戏谱一翻阅，就是这么巧，其中一本，就叫做"无面鬼荷"。

这是一本多古老的戏谱呢？据说是编写于南北朝时期的。

赵祯觉得这就对了啊！那个时期的鬼戏，那铁定是真鬼戏......那会儿华夏大地上鬼比人都多，素材有的是啊！

这个戏讲的，就是一个叫做荷花的青楼女子，是一个无面鬼，利用无人能记住她容貌的计策，杀了无数嫖客，分尸且抛尸。而那首分尸歌呢，和火月班演的那个鬼戏的抛尸歌特别接近......换言之，火月班那个鬼戏的歌，没准还是从这个戏里借鉴演变而来的。

看完戏谱，赵祯觉得一下子思路就清晰了......他们要找的荷花，应该就是一个会演"无面鬼荷"的，鬼戏班传人。